逆著光看過來,桀驁的眼眸微微眯起,有些兇,似乎還有點不耐。
經此一晚,含霜已經開始畏懼裴嶼舟,聞言不敢耽擱,立刻將收拾好的包裹提起,扶起若梨往門口走。
奈何她實在虛弱,沒走多遠眼前便陣陣發黑,眼看著便要栽倒在地,卻被一陣風捲起了鬢邊髮絲,少年不知何時就到了她面前,單手撐著她的肩,將她穩穩扶住。
取出昨日若梨脫下的舊衣將她兜頭罩起,在她錯愕之際,裴嶼舟的手輕輕覆在她頭頂。
像是被施了定身術,少女忘記了動彈。
彎腰將人背起後,裴嶼舟的神色卻變得彆扭僵硬,一時間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背上像壓著兩團綿軟至極的棉花,卻又比它實在許多,隨著他的走動頻繁地顛……
少年的耳朵不知不覺就紅了,像要滴血,呼吸也變得粗/重急促起來。
這一路走得時快時慢,異常煎熬。
而含霜只能抱著滿滿的包裹狼狽地跟著,疼得厲害,卻不敢落後半分。
時辰尚早,他們下山路上沒碰到人,車伕駕著馬車走出一段後,好不容易平息了幾分少年便騎上追日,追了上去。
“程若梨,世子羽翼未豐,你指望他護你,只會死得更快。”
馬車踩著晨間微弱的陽光,駛向恢弘而壓抑的京城,車內捂著胸口,佝僂著腰背,呼吸都痛苦艱難的含霜盯著對面不停咳嗽的少女,聲音很低,卻寒意森森,直接而殘忍。
蓋著舊衣的若梨依靠著冰冷的車壁,強撐起痠痛的眼簾看向她,擠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我知道。”
“可他心裡從未有過我,長公主殿下又為何要苦苦相逼?”
況且這份保護或許也是短暫的。
日後他定會成為如國公般頂天立地的男子,到那時他的身邊自會有與他門當戶對,才貌出眾的女子。
我又怎能自找難堪。
可你們卻偏要先置我於死地。
這份恨意絕不是空穴來風,其中一定另有隱情。
“你沒有資格質疑殿下,她要你死便是因為你該死。”
冷笑一聲,含霜死死地盯著她,眼裡有嘲諷,又有幾分嫉恨。
禍水。
都是禍水。
死了所有人才能清淨安寧。
耷拉著眼皮的少女柔軟的杏眸中暈開了層層漣漪,而她半掩在袖中虛軟無力的手也慢慢蜷縮。
她從未作過惡,又怎會是該死的。
閉上眼睛,若梨知道已沒了多說的意義,便不再開口。
半個多時辰後,馬車停在國公府的偏門口,確認周圍暫時沒人來往,裴嶼舟方才下馬走到車邊,抬起胳膊。
行動如此,但他身子沒轉,神色也甚是倨傲,彷彿搭把手只是在施捨,卻又莫名透著些不自然。
“世子……”
先出來的是腿腳利索的含霜,她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胳膊,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碰到半分。
他顯然不是給她搭的。
裴嶼舟沒有因為她的提醒收回手,不過劍眉擰著,神色有些厭惡,他側過臉,看也沒看含霜,只朝著開啟的車門低吼:“再不出來就自己爬回去!”
正掀開衣服,慢吞吞起身的若梨一個激靈,也沒看又退進來的含霜,扶著車壁踉蹌著來到門口,彎腰鑽了出去。
頭頂陽光正好,於身子虛弱的若梨來說卻有點強烈晃眼,她暈乎乎地看著面前時不時出現重影的臂膀,眨了好幾次眼,視線清晰些後才將手覆上去。
另一隻手提起冗長的裙襬,若梨踩上木踏,卻在要下地時眼前一黑,整個人毫無徵兆地往前栽。
扶著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