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意?”
磁沉的聲音在偌大的書房內悠然迴響,卻讓一直垂首立在一旁的王順眸光顫動,心下卻是沉沉地嘆了口氣。
這一天終於是來了。
果然,所有事情全在聖上的預料之中。
姜武帝神色不變,又飲了幾口茶,潤了潤喉嚨,方才再次看向同樣冷靜,無悲更無懼的裴嶼舟。
“都退下。”他擱下茶盞,淡淡開口。
“是。”王順立刻領命,帶著伺候在御書房的另外兩個太監離開,又將門輕輕合上。
裡面就只剩舅甥二人。
“二十餘年前朕初即位,內外兼憂,雖文有兩朝首輔楚嚴成,武有你祖父,但終究是皇權勢微,所以英國公府與楚家不可聯姻,更不可長久共存。”
姜武帝說完後,便自龍案前起身,踱步到御書房半開的窗戶邊,宜人的春光在他眼底都好像變成了枯燥而冷漠的漆黑。
父皇臨終之際一再叮囑他剷除楚家,集中王權。
那時的姜武帝尚且年輕,所看所想也皆是眼前利益。
所以不管楚家是否真的忠誠,他都要想辦法除去。
裴嶼舟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收緊,片刻後徐徐鬆開,粗糙的掌心已是通紅。
他理解,但永遠不會認可如此以殺聚權。
楚家上下,二百四十七口人,除卻楚凝意,葉景昱,無一生還。
如果若梨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楚家滅族的真相……
後面的裴嶼舟竟一時無法再往下想,刀光箭雨裡都能遊刃有餘的他,此刻竟是感覺到了一絲陌生而寒冷的懼意。
不過失態僅是片刻,他又看向姜武帝,“陛下,既是滅族,為何又放過楚凝意?”
這位帝王向來心思縝密,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紕漏。
許是光線朦朧了姜武帝的側臉,這一刻,裴嶼舟竟看不准他的神色,卻也更堅定了心底的猜測。
“嶼舟,你僭越了。”
側過身,姜武帝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無形中的威壓甚至讓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稀薄。
這是他動怒的前兆。
稍微瞭解一些的老臣們都知道,並會立刻跪下請罪,但裴嶼舟依舊站得筆直,與之對視。
是人便有七情六慾,九五至尊也不例外。
更何況留下楚凝意的命,並將她困在眼皮子底下,利大於弊。
既成全了姜錦芝,也延續了英國公府的忠誠,裴行慎不得不死心塌地地駐守邊關,穩定外部,以此安定國內。
在帝王眼裡,眾生皆可為棋。
“舅舅,楚家滅門之事,母親可有參與?”半晌,裴嶼舟在姜武帝往龍椅走時再度開口,只是這次他的嗓音似有些乾啞。
這也是他這三年多以來 回京城
“說。”唇角微揚, 即使猜到裴嶼舟所求,但姜武帝仍舊負手在身後,裝作不知。
“求陛下予臣愛妻封賞, 若臣戰死沙場,請允她日後自在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