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所墊的葉子,來自一株足有三層樓高的青翠大樹。這會兒它正站在祭壇的邊沿,儘可能地伸長樹枝,將二人都籠罩在自己的樹蔭之下。
其中一人,正是從前一天便開始沉睡,以求升級的楊不棄。或許是因為生命傾向升級的副作用,他這會兒身上又長滿了小樹枝,不僅如此,外溢的生命力甚至還影響到了周遭的其他存在,距離較近的香樟樹都蹭蹭猛躥,連帶著木頭人的身上,都開了不少小花花。
而另一個,卻是不久前剛在外面炸成煙花的徐徒然。
當然,因為位置問題,木頭人和蘇麥此時對另一個「徐徒然」炸了的事一無所知。他們只知道不久之前,徐徒然著急忙慌地趕到香樟林的入口處,從裡面薅出一隻白熊,告訴它自己要睡覺,要它將自己的身體和隨身物品都帶進林中放好,其中包括一個存了錄音的手機,並再三強調,裡面的錄音非常重要。
早在拿到手機錄音的第一時間,蘇麥就已經聽了裡面的內容,還不止一遍。按說該有的心理準備都已有了——然而此刻,注意到林子外面的變化,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嚴格來說,他什麼都沒看到。這片林子有域保護,是看不到外面情況的,哪怕徐徒然已經將之與自己域相連,這點也沒有任何改變;但有些東西,哪怕不用「看」,也是能察覺的。
比如湧動的力量,比如籠罩的陰影,比如某種憑空出現莫名恐懼……
蘇麥小時候,曾經帶著妹妹溜去工地玩,親眼看到過一塊比他還高的鋼板從高處往下掉。所幸他站的位置很巧,距離鋼板的落點尚有一段距離,即使如此,在那塊鋼板逼近的瞬間,他仍是感到了一種撲面而來的強烈壓迫感,彷彿天空在傾塌,死神在咆哮,靈魂都好像被抽出了軀殼。
而此刻,他還什麼都沒有看到,明明什麼都沒有看到。但那種無助的茫然與本能的畏懼,卻比那個時候,強了千百倍不止。
……別想了。
用力閉了閉眼,蘇麥對自己說道。
別去想、別去猜、別去看、別去感知。
這是徐徒然留下的錄音裡提到的關鍵。
【那兩個鐵線蟲新召喚來的[東西],估計會很厲害……為了限制住它,我已經在公園內展開了一個域,且將它與香樟林的域相接。除此之外,我還在兩個域的範圍內都圈定了多處國土,每個國土都留下了一系列的規則,應該能夠阻攔它一陣子。】——徐徒然的錄音裡是這麼說的。
而其中,存在著兩條最為重要的規則。第一,所有的國土,都許進不許出,如果想要離開,必須待滿一定時間,或得到規則建立者的同意。
第二,巨人難觀腳下。因此在國土範圍內,任何存在,都將很難察覺到比自己低等的存在,包括它們留下的痕跡。
這意味著,那個被鐵線蟲們召喚來那個「東西」,將在一段時間內,無法將抵達香樟林這邊——或者說,它無法持續「看見」這裡。
而林子裡的人,目前要做到的就只有兩點。首先,不要主動去招惹它,包括去「看」它。其次,守著徐徒然的身體,直到她甦醒。
之前還覺得聽著沒什麼困難……但現在,因著那股奇異的壓力,蘇麥不敢再妄下斷論。
「你之前,就應該離開。」大黑熊防備地看向林子的另一端,頭套中發出乾巴巴的聲音,「在聽到錄音的時候,我叫你走了。」
「少來。我走了你不又是一個人了。那些大熊笨手笨腳的,我不在你連錄音都放不出來。」蘇麥咕噥著,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躺在地上、雙目緊閉的徐徒然,深深吸了口氣。
「而且我猜,今天這一場,應該挺關鍵吧?至少,對徐徒然來說,很關鍵?」
注意到旁邊大黑熊倏然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