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放下梳子,好生道:“八阿哥明早才能回來,若能見您好些了,該多高興。”
八福晉搖頭:“我不想可憐給誰看,也不要故作堅強,珍珠,讓我自己待會兒。”
珍珠不敢再勸,帶著其他丫鬟一起退下,八福晉在梳妝鏡前枯坐了半天后,才緩緩起身。
窗外天色已晚,轉眼一天一夜過去,這世間太平的,彷彿昨日什麼都沒發生。
一陣風吹來,些許涼意裡,還糾纏著幾分夏夜的潮熱,八福晉不禁扯了扯衣領,才覺著能透過氣。
“公道……”
沉沉地念出這兩個字,滾燙的淚水順著面頰滑落,八福晉浮躁地抬手抹去,她在這兒流淚給誰看,莫說這世間的人,就算是老天爺,也從不厚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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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這樣了,你還有什麼公務是放不下的。”八福晉絕望而悽慘地笑著,“明早才能回來,胤禩,倘若惠妃又派人來折磨我,明早你還能見到我嗎?”
從落地到這人世,就再無好事發生,爹死娘走、寄人籬下,空有一身所謂尊貴的血脈,實則活得不如一隻螻蟻。
螻蟻遭踐踏則死,尚有來世可期,但自己被踐踏,還要繼續悲慘地活下去。
八福晉轉過身,看著滿屋的古董金銀,原以為身外之物富足,日子自然就好了,到頭來不過是個虛殼。
這天子腳下,這紫禁城裡,活不出個人樣來,什麼都是假的。
可是,什麼才是人樣呢,三福晉那樣算嗎,如若不算,又有幾個人能活成烏拉那拉毓溪這般好命?
八福晉苦澀地一笑,抹去臉上的淚水,鹹澀的淚水滲進掌根的傷口,疼得她心都抽起來。
細想來,昨日最痛快的一瞬,便是當眾說出大阿哥與三阿哥打架一事,榮妃尷尬的神情、三福晉厭惡的嘴臉,還有宜妃娘娘看好戲的幸災樂禍,所有人都因為她的一句話被牽動心神。
“你等著……”
八福晉越想越恨,雙手握拳擠得傷口生疼,可越疼就越清醒,暗暗下定決心,哪怕豁出一切,也要讓惠妃付出代價。
無辜來到這汙遭的人世,憑什麼就要矮人一等受盡欺凌,倒不如像三福晉那樣,拋開一切禮義廉恥,只活個我痛快我高興。
夜漸深,後宮各道門陸續落鎖,梁總管帶人從寧壽宮請安歸來,途徑毓慶宮,聽得牆內嬰兒啼哭不止,不禁道:“這般中氣十足,但凡是個男孫……”
可這話說不得,太子妃的不易梁總管知道的最清楚,這一胎若是男孫,無非是體面些風光些,在宗室裡多幾分底氣,實則對太子的前程並無助益,能影響動搖東宮地位的,從來都不是香火。
心裡想著這些,不知不覺已到了乾清宮外,迎面見自己的徒弟跑來,不免緊張。
“公公,皇上要擺駕永和宮,已經派人傳話去了,您快進去吧。”
“萬歲爺今晚不是哪兒也不去?”
“皇上剛接了一道摺子,高興極了,就說要去永和宮。”
“好好好,你們趕緊預備轎輦。”
不多時,聖駕從日精門出來,過景仁宮去往永和宮,多多少少有些動靜傳到毓慶宮,太子妃剛哄睡了閨女,聽不得半點聲響,小心翼翼捂著孩子的耳朵,這一陣總算過去了。
“太子出門了?”
“像是萬歲爺擺駕,多半是去永和宮。”
太子妃低頭看女兒睡得安穩,稍稍鬆了口氣,說道:“皇上往東六宮來,自然是去永和宮。”
宮女輕聲道:“萬歲爺過幾日擺駕暢春園,只帶幾位新貴人常在,娘娘們都不去呢。”
太子妃嘆:“她們去了該多好,咱們能清靜一陣。”
但忙地捂住了嘴,她不過是這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