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秀次按照通知單的指示,趕到了統籌接待課,而統籌接待課也沒拿他們這幫高中生當回事兒。公司大部門多,外聯部和宣傳部搞出來的破事兒,他們人事部配合歸配合,但真說有多上心,那也不可能。
接待他們的主任正忙得焦頭爛額,連仔細看他們一眼都沒有,順手就把他們移交給一個入職不滿一年的新人了——剛入職的新人屬於雛鳥,處在被餵養階段,用處不大,而高中來的實習生連鳥蛋都不算,讓雛鳥領著他們算了,能跑個腿倒個茶就是勝利。
北原秀次這幾個人“入職”沒用了一分鐘就被打發出去了,好在那位“雛鳥”倒是態度不錯,笑眯眯的很是和藹,按著外聯、宣傳部的事先要求,給北原秀次等人交待了一下工作基本情況,細節方面的要求,又領他們到更衣室換了工裝,發了胸牌,再記錄了他們的郵件地址方便聯絡,然後就領著他們出發去打雜了——主要任務就是維持面試會秩序、傳遞檔案、分發飲用水、便當之類的小事。
東聯銀行本就運轉正常,有他們沒他們一個鳥樣兒,確實只能幹雜活。
很快新鮮出爐的打雜小弟小妹們就趕到了面試會會場。面試會會場相當大,差不多佔了寫字樓一整層的面積,北原秀次一出了電梯就愣了一下。
他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
會場裡少說也得有四千人,烏壓壓整齊一片的黑西裝,猛一瞧還以為是個大型追悼會現場。大多數人都謹小慎微,說話不敢大聲,行動不敢隨意,就那麼坐在會場四周的摺疊椅上等著被叫名字,沉默一片,面色嚴肅,這看上去就更像追悼會現場了——僅就差一具遺體和幾個花圈而已。
會場中間是七八個大型格子間組成的小型迷宮,每隔一小會兒就吞進一小撮黑色的人流,再隔上一小會兒又把人流吐出來……
北原秀次還沒仔細看清楚就被“雛鳥”分配到了一個面試格子間,於是開始進行叫號、倒茶水之類的鳥蛋工作。
鳥蛋歸鳥蛋,但他乾的挺認真,一批一批將面試者帶進去,然後就等在門口,偶爾聽聽裡面的面試問答,偶爾仔細觀察一下待試者的面部表情。
大多數人的面部表情是疲憊的,是凝重的,是緊張的,可見在日本大學畢業生想拿到一分“優等內定”並不容易,他甚至在一個人的面部表情上看到了麻木……就是那種一次又一次失敗,一次又一次總結,接著又是一次又一次失敗,然後又是一次又一次重新來過才形成的麻木。
這種麻木下一步應該就是自我懷疑了。
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是我一開始就找錯了目標?
為什麼我總是拿不到內定?是每次都犯下同樣致命的錯誤還是我應該降低標準,將目標投向中小型銀行?
北原秀次對有這種精氣神的面試者不太看好,而隨後這個人進行面試,回答問題果然很遲鈍猶疑。北原秀次等他拖著疲憊的腳步走了後,又叫了另一批人入內,轉頭間看到一位人事職員拿著一些資料夾出來,忍不住問道:“前輩,剛才那批人結果如何?”
那名人事職員看了他一眼,隨口問道:“裡面有你的熟人嗎?”
“算是吧,c00721號的情況怎麼樣,方便告訴我嗎,前輩?”北原秀次說話很客氣。
那職員開啟資料夾翻看了一下,搖頭道:“他沒機會了,讓他在別的公司那裡多努力吧!”
北原秀次感覺和自己預料中的一樣,打算以後萬一需要找工作,要吸取那個人的教訓,寧可少選幾家也別搞成了呆傻狀態,而那名職員又看了一眼資料,隨口建議道:“讓你那位熟人多考慮一下普通公司,他的條件不太好,不然最多也就到初面了。”
北原秀次一愣,問道:“前輩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