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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簾子隨風而動,揚起半截。花家門匾映入眼底,目光由上往下,就看見正探頭往外看的花鈴。
小姑娘站在高約一丈的大門前,頂著兩個俏皮的丸子頭,一身碎花裙襬,看著更似明媚春日的小花。他探身往對面車窗趴去,衝她擺擺手。
花鈴立刻展顏,也衝他擺擺手。
馬車不快,只是花家大門也不過一丈寬,轉眼就過去了。沈來寶坐回位置上,懷裡還抱著個水壺。旁邊陸續有馬車過去,馬蹄聲咯噔咯噔敲打在地上。他抬眼看去,有幾輛馬車他認得,可不就是巷子裡那幾家熊孩子的。
離書院大門還有百丈遠,就已經進入了書院範圍內。鳳凰非梧桐不棲,書院為求吉祥寓意,大多會栽種梧桐,墨香書院也不能免俗。在通往大門的兩邊大道便栽種著整齊沖天的梧桐樹,進了書院,就是滿眼滿眼的竹子,各種品種,五花八門,都如參天大樹那樣茂盛高大。竹子身軀都已是墨綠色,百年陸續交替,老竹已死,幼筍再成竹,生生不息。
沈家的馬車在進入大門後就被人攔下了,免得驚擾了學生。沈來寶從車上下來,就有個先生模樣的人上前說道,“在下姓方,是書院先生,這位就是沈家少爺了吧?”
陪同的管家說道,“對,是我們家少爺。”
“那就將他交給我吧,今日起由我帶他。”
“勞煩方先生了。”
方先生輕輕點頭,示意沈來寶跟上。這沈家少爺來之前他就“久仰”過他的大名了,本以為模樣傻氣,但如今看來,五官俊秀,兩眼明亮有神,似胸有韜略之人,一點也不像個傻子。他邊走邊問道,“在家讀過什麼書?”
只學過一二三的沈來寶如實答道,“還沒念過一本。”
“哦……那會寫什麼字?”
只寫過一二三的沈來寶再次老實答道,“一二三。”
意料之中,卻還是讓方先生頭疼,“那你今後努力唸書寫字吧。”
沈來寶今年十歲,而稚童一般六歲唸書,家裡富裕些的,三四歲就請了先生到家中授課,所以別說簡單的字,就算是寫兩句不太工整的詩句對子,也是大有人在。
方先生所教的學生已滿員,沈來寶個頭又不矮,便將他安排在最後一位。
上午學了珠算和國學,沈來寶聽倒是能聽懂,但就是不會寫字。所幸這時沒有黑板,先生只是嘴上說重點,讓他們自己記,自己圈畫,而不寫。
沈來寶只能拼記憶了,當務之急果然是認字。
午時用飯,他隨同旁人一起到了膳食堂用飯。進去時瞧見門外枇杷樹下栓了條狗,便想起自己要養狗的事。見無人投餵,就將骨頭留下,出去時將骨頭餵了狗。
用過飯,他回到課堂上,還沒走到自己桌前,就看見放置在桌面上的水壺被打翻了,裡面的茶水灑滿桌子,連書都被打溼。
那水壺雖是竹筒所制,但封口嚴實,他拔掉塞子還得費一番力氣。
書院午飯同享,但茶水自帶,沈夫人就給他準備了這個。沒想到這會竟然被打翻桌上,水還嗒嗒嗒地順著桌面往下淌落。
他看了一眼四周,視線剛剛掃過,就有幾人衝他輕蔑笑著,一臉挑釁。
他沉下氣來,先救書要緊,而且現在沒有證據,無故詢問,對方反而會誣陷自己。
誰讓他長久以來的形象就是傻子呢,只怕都會覺得是他沒事找事吧。
也是奇怪,傻子又不是瘋子,可這兩者好像被定義成一個詞了。
沈來寶上前把水泊中的書抱走,徑直往外面走去,路過那幾人面前時,微微頓步。因那幾人是坐著,他眼瞼低垂,就將幾人收入眼底。
一人見他如此,笑得更歡,以為他要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