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動去回憶最後那幾年的經歷,但那些遭遇卻已經刻在了他的骨髓血肉裡,哪怕不去想,還是會在不知不覺間,突然冒出來,提醒他、折磨他。
他畏寒,哪怕是夏日,他還是能夠感受到入骨的寒意,等入了冬日,更加難捱;他喜光,夜裡睡覺必然要點燈,越明亮越好,在郡王府裡,為了讓孫禛放鬆警惕、半夜裡出去亂逛,他不得不熄了油燈,那黑漆漆的屋子叫他渾身都不痛快;他厭惡滴答水聲,傾盆大雨倒是無礙,可雨停之後順著屋簷滑落的水珠,著實煩人。
一如現在。
孫睿沉著臉,一腳踩進了泥水裡,濺開的水聲蓋過了屋簷落雨,可他的眉頭依舊緊皺著。
他想,真是便宜孫禛了,他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他的同胞弟弟,前世遭受的痛苦,他要一點一點還給孫禛,連本帶息,叫他也在日積月累之間,感受那份終日不見光芒、不知今夕何夕的痛苦。
孫睿穿過破舊的大殿,到了破廟的另一側。
這裡看著比孫禛住的那一邊完整些,幾間屋子連在一塊,點了些燈,雖不夠敞亮,但也不是黑得嚇人,孫睿的人手就宿在這兒。
青川過來,低聲與孫睿道:“京裡新送來的訊息,說是小公爺已經抵京了,聖上讓他往南陵來,大殿下主動請纓同行,聖上也準了,算算訊息在路上的時間,想來他們應當要出發了。”
孫睿揹著手,聞言抬起眼簾,道:“孫祈要來?”
“是,”青川頷首,“大殿下同行,小公爺抵達的日子大抵還要延後幾日。”
孫睿沉思了一會兒,又問:“孫宣在做什麼?他能老老實實看著孫祈動作?”
青川答道:“五殿下想效仿前朝舊制,把封疆大吏、戍邊將軍的家眷留在京中。”
孫睿抿住了唇,半晌,他嗤的笑了聲。
他不用問聖上對此事是如何看待的,孫睿知道聖上的性情,孫宣的提案是提在了聖上的心坎上,哪怕不在一時之間,後續也會推進。
孫睿奇的反倒是孫宣,他的那個五弟,不似個有膽兒提這種事兒的人。
是有人在給孫宣出主意吧……
他這些日子不在京中,真是什麼妖魔鬼怪都往外冒了。
“孫璧那裡還是老樣子?”孫睿又問。
青川還留了些人手盯著孫璧與董之望,只是局勢使然,遞訊息不及先前方便,但大致的狀況還是知道的,他衝孫睿點了點頭。
那兩人雖是一條船上的,為了做土皇帝也暗暗打算了好些年,可畢竟不是一個人、不可能一條心。
董之望覺得孫璧操之過急,怎麼能說反就反呢,真要反,就該把事情做得漂亮些,說什麼也要把孫睿和孫禛扣在郡王府,結果孫璧出了岔子,叫孫睿看出了端倪,孫禛和孫睿兩人前後腳就跑了,這叫什麼事兒啊!
孫璧怪罪董之望優柔寡斷,孫睿日日在府衙裡,必然是發現了什麼叫他品出不對勁來,這才一面虛以委蛇,一面讓孫禛先走,若是早些動手,當機立斷,根本不會讓他們脫身。
而且,說到底,錯就錯在了老郭婆身上。
董之望當時不逞地頭蛇的威風,不為難刑部,把只是中間人、根本不知孩童最終下落的老郭婆直接交給刑部處置,讓這些京城人早來早走,事情不會變成現在這局面。
不過,彼此怪罪歸怪罪,賊船已經上了,董之望和孫璧還不至於為了彼此推責任而壞了合作。
選擇造反,就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了。
“與鄰府接壤之處,董之望調集了兵力,與餘將軍對峙,這些日子兩軍觀望為主,並未起大沖突,”青川道,“餘將軍看著有些被動。”
這是在孫睿的意料之內的。
董之望的意願是死守,只要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