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雲錦離開了,傅敏崢在羅漢床沿坐下,打量著妻子。
雖淨了面,顧雲思的眼睛還泛著紅,傅敏崢道:“我進來時聽見你們在說笑。”
顧雲思知道瞞不過他,直言道:“剛剛哭過一陣,卻是高興得哭了,今兒特別高興,真的。”
傅敏崢頷首:“高興就好,我今日出門,也遇上件趣事……”
顧雲思聽傅敏崢說話,心裡暖洋洋的,只覺得通體都舒暢。
她沒有誆顧雲錦,傅敏崢的確什麼都不知道。
前世,他們在北上之路偶遇,一個被休棄的病中婦人,一個喪妻多年的鰥夫,傅敏崢與顧雲宴交好,自然不會不管顧雲思,拖也要把她拖到北地去。
京城與北境,原就路遠,顧雲思的身體又吃不消,不得不走走停停,休養數日。
那段路,他們耗費數月。
孤男寡女,各處都不方便,對外以夫妻相稱,以圖省去麻煩,也就是請來照顧她的婆子知道,這兩人生疏著呢。
為了讓顧雲思寬心,傅敏崢與她說過不少遊歷的所見所聞,風趣又生動。
在戰爭的陰霾下,所有的相處,是恩情,是扶持,也是剋制。
心動在當時已經是不合適的了,或者說,“相依為命”之中,顧雲思都沒有工夫去分辨這份感情是什麼,也許是心動,也許是感激……
唯一一次越過界限的對話,是顧雲思問他,若無父母之命,十幾年前的傅敏崢願意娶的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傅敏崢唸了一首詞,他說,是一個可以感悟這首詞的姑娘。
那首詞,顧雲思一直都記得。
重新睜開眼睛時,顧雲思有三五天都昏昏沉沉分不清今夕何夕,她躺在炕上,一遍一遍梳洗前世種種,與將軍府有關的,與京城有關的,與那最後的幾個月有關的。
她終是想透徹了,她對傅敏崢的感情,不僅僅是感激,更多的是歡喜。
這一次,她可以在最好的年華里遇上他,而不是病入膏肓、家破人亡的絕境。
秦夫人到太師府探口風時,帶著的顧雲思親筆寫的那首詞……
她如願嫁給了傅敏崢,顧雲錦遠離了楊家,成了寧小公爺夫人,北地破城讓他們措手不及,但己方不是一人奮戰,是三個人都向著同一個目標努力,顧雲思想,他們一定能解開前世最後的困局。
另一廂,顧雲錦沒有回府,她還是去了南宮門外。
聽風喜笑顏開,夫人主動去等小公爺,他自是高興,可準備了一上午的勸說的話沒了用武之地,又覺得遺憾可惜。
顧雲錦靠著車窗閉目養神,整理著顧雲思告訴她的訊息,突然之間就想起了回門那日的狀況。
那天,顧雲思悲痛至極,曾衝口對傅敏崢說過一句“帶我一塊去”,雖然後面圓過去了,但此刻再回想,彼時是她恍惚間混淆了前世今生吧……
夕陽西下,染紅了京城半邊天,之後,晚霞也散了,天色暗了下來。
車把式點了車廂上的燈籠,昏黃的光隔著窗戶透進來。
顧雲錦撩了簾子下車,抿唇問聽風:“今兒怎麼這般晚?”
聽風道:“許是朝事要緊,文英殿裡就沒有散,夫人看那邊的幾頂轎子,都是文英殿議政的大臣們的,您上車再等一會兒吧。”
顧雲錦在車上坐了大半天,雙腿有些脹,她搖頭道:“既下來了,我也活動活動。”
幾顆星子墜在天際,蔣慕淵與眾位大臣拱手告辭,出了宮門,在印了“寧”字的燈籠下,他看到了顧雲錦的笑容,迎著他。
第719章 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蔣慕淵快步走到馬車邊,習慣又自然地握住了顧雲錦的手:“等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