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嘆,垂眸看了顧雲錦一眼,道,“我也是明日跟著你哥哥他們一塊先行,抱歉,才剛成親,就要留你一人了。”
“也是為了我孃家人……”顧雲錦說完,腳下卻叫碎石子一絆,好在是蔣慕淵拉著,她下盤又不虛,踉蹌了兩步,也就站穩了。
蔣慕淵確定她站直了,手上才鬆了些勁兒:“當心腳下。”
顧雲錦想點頭,看著被籠在黑夜裡的宅子,在心裡憋了一整天的話,終還是說了出來:“我想一塊去。”
蔣慕淵挑眉。
顧雲錦道:“我的騎術練得不差,趕路時不會拖後腿,我的武藝雖不能上陣殺敵,但與嫂嫂們一塊尋人自保應當足夠。
我今天一直在想,我這兩年認真習武到底為了什麼,不僅僅是強身健體,強身健體可不用練槍法棍法,我什麼都想學,什麼都要練,只是因為我姓顧,我是鎮北將軍府的姑娘。
四哥哥說得對,顧家子弟,無論男女,皆能戰。
哪怕今日的我還不能夠應戰,我也不該是躲在後頭的那一個。
我也應該、也可以為了北地去做些什麼。
而且,真的尋到了勉哥兒、棟哥兒,兩個嫂嫂的擔子很重,我能幫著看顧、分擔一些,也是好的。”
顧雲錦從前的確不喜將門身份,但經過了起起伏伏,她最終明白,是她的出身、她的經歷,組成了全部的她。
她不該也不能割捨掉任何一部分。
歡喜與苦難一樣,都是歷練和成長。
今生,最開始扎馬步時,她只是單純的希望自己的拳頭能打人狠一些、痛一些,可在不知不覺之間,想法也漸漸發生了變化,她彼時沒有細究,直至今日回想才有所頓悟。
她骨子裡流著的畢竟是顧家的血。
而且,還有那個夢。
“我能找到雲妙的吧,我想去找到她,帶她來京城。”顧雲錦抬起頭來,沉聲道。
映了月光與燭火的眸子很亮,蔣慕淵從顧雲錦的眼睛裡,讀到的是果敢。
他突然想到了前世的嶺北白雲觀,他記得顧雲錦提及親人時的後悔,正是因著當年沒有主動地向家裡人示好、尋求和解、辜負了他們的真心,才會在生命的盡頭那般失落。
現在,顧雲錦又一次站在了選擇的兩端。
倘若他阻止了她,不許她跟著去,那麼最終,留給顧雲錦的也會是遺憾、後悔,和無盡的執念吧。
那種滋味,蔣慕淵一樣品嚐過,他在前世顧雲錦病故後的每一年裡,都在為了沒有堅持帶她離開嶺北而後悔。
明明已經看出她時日無多,若帶她入大城、尋大夫吊著她的命,等御醫趕到,是不是她會有一線生機?
念得越久,想得越多,後悔和遺憾就越深。
蔣慕淵已經經歷過一回了,他不希望在往後的歲月裡,顧雲錦也被執念所困住,為她今時今日沒有替北地做些什麼而後悔一生。
明明,她昨日在見蔣盧氏時,就說過想起了自家祖母;
明明,她新婚夜時說她夢見了顧雲妙,夢見了將軍府。
蔣慕淵應過帶顧雲錦回北地看看的,出了這等事情,錯過了這一次,往後即便再去,又是不同了的。
一瞬不瞬地,蔣慕淵看著顧雲錦的眼睛,頷首道:“那便去吧,只是一樣,跟好嫂嫂們。”
顧雲錦緊繃著的肩膀鬆了些,蔣慕淵答應得比她設想的還要容易。
不用長篇大論,不用彼此拉鋸,她說了,他便懂,這是理解、也是信任。
彼此之間互相相信,才能毫不猶豫地讓她奔赴北地,雖有擔憂,但也知道她能做什麼、做多少。
蔣慕淵見她放鬆下來,不由也彎了彎眼:“既然定下了,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