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璧造反罪證確鑿,聖上不追究南陵王已經是留了情面了,偏宗親還要鬧騰。
也就是孫家自己人敢這麼橫著來,換作臣子,這般混不講理的要求,撞死在大殿上都無人幫著說話。
朝上的這些動靜,閉門思過的孫睿一清二楚,或者說,他就是如此期望的。
他一面落子,一面與鄧公公道:“這事兒辦得不錯。”
鄧公公垂著眼,沒敢領這份功,而是道:“明州那兒尋不到趙同知下落,想來他不是溜了,就是在小公爺的人手裡。”
“他溜不了,”孫睿緩緩道,“阿淵出手要動他,怎麼可能讓他跑脫?他不頂用了,之後的事兒……”
“已經依著殿下的意思在安排了,”鄧公公道,“只是那邊似乎也有些遲疑,餘將軍以明州為駐地在江南募兵,平海關調的戰船又到了鎮海口,那邊很是忌憚。”
“有膽小的,也會有膽大的,”孫睿叮囑著,“壓一壓,吃了那麼多草,連動動蹄子都不願意,沒有這種孬馬。”
鄧公公應下了,眼睛在棋盤上看了會兒,還是投子認負。
三日後,孫璧由三司押送,從北花園坐馬車到了那座已經敗落的府邸。
這裡多年不曾有人居住,也無人打掃。
孫璧今兒總算不是披頭散髮了,他一身素衣,雖無郡王體面,骨子裡依舊是貴人氣派。
他走得不疾不徐的,甚至是一邊走一邊看,還時不時與三司的人說上幾句,說在他的印象裡,很多年前這裡是如何如何的,那兒又曾擺放過什麼,他在園子正中的假山前站了好一陣,最後嗤了聲,嫌棄當初享了這宅邸幾年的四皇子母妃孃家人在假山頂上蓋了個小亭子,壞風水。
黃印在場,三司無人敢搭孫璧的話,孫璧也不管,一個人說得很起勁兒。
裡裡外外嫌棄夠了,孫璧又要去看南陵王當年躲過的那地窖。
黃印由著他折騰,總歸今日人死在這兒就行了,喂毒酒前孫璧躺下來唱戲他都不管。
孫璧倒也沒有唱戲,地窖好些年不通風了,一股子黴味,等到裡頭散了味道,他才走下去。
裡頭沒有光照,孫璧適應了一陣才看清,而後,轉過頭看向地窖入口,與黃印道:“看來看去,也就是這兒和以前一個樣。”
孫璧說完,走到角落,一屁股坐下,一股灰塵起,引得邊上幾個官員不住咳嗽,反倒是孫璧跟個沒事兒人一樣。
他抱住了膝蓋,身子全靠在了角落,閉上了眼睛。
他沉得住氣,黃印也沉得住氣,但被地窖裡依舊很不好聞的味道刺激的官員裡,有一位卻沉不住氣。
“這是做什麼?時辰差不多了。”他問道。
孫璧理他了,道:“我就是想親身體會一下,我父王當年在這兒把自己關了幾個日夜,他到底在想什麼。”
這話一出,四周又靜了。
孫璧一句話,幾乎是不由自主的,就讓人想起他那日在北花園裡與聖上、皇太后說過的那些,到底是什麼讓從前的南陵王后悔了。
哪怕三司各個清楚,南陵王造反沒有實證,孫璧的話就是蠱惑人心,但看著眼前這小小的地窖、小小的角落,還是讓人的心驚了三驚。
黃印的冷笑打破了這份靜寂。
他在心裡把宗親都罵遍了,沒事兒找事兒!
若不是宗親沒有單獨與孫璧交流的機會,黃印都要懷疑,是孫璧糊弄了宗親、讓宗親堅持把賜死孫璧的地方定到這兒來。
“時辰要到了,”黃印沿著臺階下來,倒了鴆酒,把酒盞遞到孫璧面前,“請吧。”
孫璧支著腮幫子看黃印。
他知道,只這一位,從頭到腳都沒有被他影響到,無論他做什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