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同知年紀大些,不與年輕人一般鬨笑,想了想,往偏廳來,見王琅正收拾一地碎片,他忙道:“讓底下人來做。”
“叫大人見笑了……”王琅苦笑,“她就這麼個脾氣。”
季同知看了眼大案上高高的文書,道:“你歇一歇,這麼熬不是個事兒,一會兒回家去歇一晚上,明日再來。”
“不是熬,我躲呢。”王琅道。
季同知想到剛才聽到的那些話,心裡明白了,王琅一回去,就要夾在婆媳中間吵珊瑚了。
王琅由著季同知想,他家確有一串珊瑚珠子,可那是金安雅的,並不是他母親的,金安雅就是故意與他吵,吵給那些人聽的。
“大將軍還未回保寧?”王琅問道。
季同知這才想到來意,道:“看見剛才那幾個了嗎?是大將軍請來的說客,之後要往敘州去。”
“去敘州盧家當說客?”王琅訝異,“那幾個看著年紀輕。”
季同知道:“盧家那些年長的,油鹽不進,反倒是年輕一輩,膽子大些。”
王琅笑了笑:“到底死了個心尖上的,盧家動搖也不奇怪。”
夷陵、枝江那一場大戰,對喬靖的影響並不僅僅是損失了水師而已。
蜀地裡面,世家、官員、將兵、異族,攪合在一塊,錯綜複雜。
喬靖造反,拉攏了不少勢力,有人大力支援,有人牆頭草,當然也有人竭力反對。
一場大敗仗,讓反對的聲音越發厲害,牆頭草們看著狀況不對,亦十分動搖。
喬靖能殺一儆百,卻不能真的和所有反對聲音為敵,前頭打仗呢,後院若起火,喬靖挨不住。
原本,盧家是最支援喬靖的,年輕一輩裡有好幾個投入戰場,不僅出了錢,還出了人。
偏偏,這一輩裡極其得寵的盧昶死在了段保戚手中,一刀斃命,連屍骨都還在夷陵城,盧家想要都要不著。
盧家那兒,倒也沒有說不再支援喬靖,而是堅持讓喬靖出面,與朝廷扯皮,無論出多少銀子,也要把盧昶的遺體運回來,入盧家祖墳。
而在喬靖眼中,盧家幾百年積攢的銀子可都是他起兵造反的糧餉,給朝廷換一具屍體,那是從他喬靖的口袋裡掏錢,他怎麼肯?
如果說,程晉之還在他們手中,喬靖把人拖出來殺了,一具屍體換一具屍體,喬靖不信朝廷不同意。
畢竟,肅寧伯還領兵呢,這都不換,說不過去。
可程晉之獲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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