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抿了下嘴角,再不多說什麼。
動墓的前三鍬土是由林簡親手挖的,這是不能破的規矩,待舊墓填平後,林簡又親手點了三支香,將一疊紙錢灑在了原址的四周。
一切完成後,剛剛是日出時分。
林簡抱著裝著林江河骨灰的木匣,坐上了開回南市的車。
新的墓園就在南市市郊。
車子駛入郊區後,繞過一片綠蔭成海的松林,在松林盡頭,就是墓地的大門。
此時已經是下午時分。
林簡抱著林江河的骨灰盒下車,和沈恪並肩走上墓園門前長長的石階路。
四周的空氣裡解釋新草的清新氣息,春日午後的陽光透過茂盛葳蕤的樹冠灑在身上,投落下一塊塊斑駁明亮的光影,微涼的清風拂過,周遭樹梢輕輕搖曳,每一次傳來的細碎的沙沙聲響,彷彿都是一場場生命輪迴在低語輕歌。
墓園的工作人員早就在門口等候,看見林簡他們走上臺階,忙不迭地迎了上去:「沈先生,林先生,都準備好了。」
「好。」沈恪頷首應了一句,「辛苦。」
隨後轉向一路上始終未發一言的林簡:「走吧。」
林簡抿了抿嘴角,仍是沒有開口,只是垂落的眸光,不偏不倚地輕緩落到懷中的暗紅色木盒之上。
這一路,他都將林江河的骨灰盒穩妥地抱在懷中,此時光潔的木質盒身,也依稀染上了他懷中的溫度。
只是這匆匆一面,一路相擁,到此刻,又到了分離之時。
他們為林江河選址的是一個私人墓位,在墓園深處,靠山向水,墓碑正正朝陽。而在墓位後方,便是一片綿延浩瀚的松林。
待到林江河落土閉墓,正好是一天中最美的餘暉漫天的時候。
林簡將一捧白色怒放的花束放在墓碑前,指腹輕輕從那幾個新篆刻的字跡上摩挲而過,而後無聲地在碑前坐了很久。
沈恪一直陪在他身邊。
直到月升日落,黛色天幕之上已有星子躍出雲層,林簡才從地上起身,深深凝望過林江河的墓碑後,對沈恪輕聲說:「走吧。」
「好。」沈恪看著林簡從身邊經過,徑直走上通往墓園門口的甬路,青年清雋挺拔的身姿穿過松林深處吹來的風,顯得孤寂又桀驁。
隔兩秒,沈恪抬步跟了上去。
垂在身側的手忽然被人握住,微涼的指尖被完全包裹在溫熱的掌心之中。
林簡腳下微頓,視線從自己被握住的手緩緩向上平移,最終落在沈恪的眉眼之上。
沈恪牽著他的手,就像幼時那年,第一次回老家為林江河上墳添香時那樣,腳下步伐沉而穩。
林簡無聲地舒了一口氣。
又走了兩步後,他忽然停下,轉身對著林江河的墓碑,用力揮了一下沒有被牽住的那隻手。
「爸,我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在回身時,林簡那股哀慼幽重的情緒已經完全沒了蹤影,沈恪微微垂眸,就對上了他一雙澄淨含笑的眼睛。
沈恪很輕地挑了一下眉,眼底同樣慢慢浮起一層很淡卻很暖的笑意。
林簡抿了下嘴角,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動了一下被他握住的那隻手,已經染上沈恪掌心溫度的五指慢慢從他手心舒展開來,而後微微回屈了一下,緊接著,就與他十指相扣。
「走了,回家。」
兩道修長的身影漸漸消失於暮色之中,唯有相握的那雙手,始終未曾分開。
清明節過去不久,就迎來了五一小長假。
林簡在4月最後一個工作日的晚上,與沈恪一起坐上了直飛澳洲的航班。
已經是春末夏初的時節,他們伴隨帶著暖意的夜風登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