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醫院門口的臺階坐下,點了根煙。
然後抬頭,看星星。他想起第一次在109國道邊碰上許南珩,也是這樣漫天的星星。但那天特別亮,那天好像滿世界都是星星。
清晨的第一件事是去休息室給許南珩量體溫,推門進去的時候他人剛醒,很明顯是懵的。
方識攸半開玩笑地走過去:「還記得我是誰嗎?」
許老師抬眸看看他:「您哪位啊?」
「你老公。」方識攸站定在床邊。
「哦」許老師笑笑,「想起來了。」
方識攸拿起桌上耳溫槍,俯身測了一下,37度9,還是燒。
「再躺一天吧,感覺怎麼樣?」
「比昨天好多了。」許南珩撐著坐起來,「昨晚上我是不是稀里糊塗跟你說了一堆話?」
方識攸把地上礦泉水拎起來,倒進水壺燒水:「是啊,跟我控訴了一下揍了胖胖的臭狸花。」
「我靠。」許老師攥了下被子,沒想到自己居然迷迷糊糊地跟別人告狀一隻貓。霎時間感覺有點太幼稚。
方識攸按下燒水鍵,轉身,半靠著桌子,雙臂環胸笑吟吟地看著他:「剛剛索朗校長聯絡我了,問了下你怎麼樣,說昨晚放學的時候卓嘎看你精神不濟,擔心你不舒服。」
「是嗎。」許南珩先看了眼自己手機,沒有來自索朗老師的訊息,也就是跳過了自己,直接去詢問方識攸,「感情真拿你當我監護人了。」
「不行嗎,挺好的啊。」方識攸變戲法似的從兜裡掏出來顧老師那兒拿的巧克力派,遞給他。
許南珩接過來,沒拆:「我怕耽誤你,你是醫生啊,職業狀況擺在這。」
「沒事,真要忙起來我也沒空看手機。」方識攸說,「水開了你自己倒一下,涼的礦泉水在那兒,我去診室了,中午吃飯了我來叫你。」
還有點燒,許南珩上回發燒是幾個月前過來的路上,在格爾木的酒店裡。他不太生病,從小到大一直都挺皮實,沒像富二代裡其他家庭一樣嬌養著,屬於不乾不淨吃了沒病。所以接連兩次發燒對他來講都挺陌生的,他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然後爬起來,下床的時候腿還發軟,去倒了杯水,吃掉了巧克力派。
到傍晚才徹底退燒,退燒後整個人都輕盈了,從小醫院出來,呼吸著藏南高原澄淨的空氣,好吧是藏南高原含氧量不算很高但澄淨的空氣,許老師如獲新生。
然後扭頭:「方大夫!」
「噯。」心道來勁兒了,又是熟悉的許南珩了。
方識攸原以為那廂如此鏗鏘地喊自己,是突發奇想讓自己跟他挨家挨戶把學生揪出來自習。
結果,許南珩說的是:「等我倆老了,就天天去釣魚,積水潭啊清河閘啊永定河啊。」
方識攸愣了下,旋即笑了:「好。」
週一又下了雪,不過下得不大。許南珩燒完嗓子有點啞,學生們聽出來了,今天很安靜,沒人在底下偷偷聊天。
講完作業講新課,沒有數字螢幕的黑板全靠老師畫幾何,他真是想念北京那塊黑板啊,幾何形體在上邊用手指頭拉來扯σwzλ去的,特直觀。
許南珩嘆了口氣,他嗓子還是沙沙的,像是不光滑的管道。他在縣城那兒買的粉筆質量也不太行,總斷,而且一筆寫下去嘩嘩地掉粉。
轉過來,繼續講輔助線,講什麼情況用什麼公式,講三角形外圓。
這一節課除了講作業講滿了新題,接著到了下課點兒,許南珩沒走,他們都不敢走:「下午第一節語文老師有事兒,來不了,到縣城去報備你們中考的人數和宿舍了,第一節還是我。」
旺姆舉手了。
「你說。」
「許老師,校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