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識攸意識到他在『等星星』的剎那,方識攸感覺心頭被澆了一杯滾燙的茶水,從他心尖流入血管走去四肢百骸。
由於仰著腦袋,漂亮的脖頸輪廓全然暴露在方識攸的視野中,從下巴,到喉結,再隱入衣領。方識攸吞嚥了一下,說:「明天再等吧,好不好。」
「明天能等到嗎?」這小醉鬼說完,沒等方識攸回答他,又轉了個話題。喝多的人就是想哪兒說哪兒,而且有點鬧騰,許南珩還成,沒耍酒瘋,就是有點話癆。
許南珩看著他,問:「你今天什麼手術呀?」
「開胸搭橋。」方識攸說。
許南珩「喔」著點頭,又指了指自己胸口,問:「把這兒開啟嗎?」
「對。」方識攸說,「冠狀動脈堵著了,它沒法給心臟供血,就像立交橋一樣,在堵著的血管上再多放置一根血管,繞過擁堵路段,讓血從這根血管裡走。」
方識攸這輩子從沒在寒風天的人行道上給別人解釋什麼叫心臟搭橋。這兒冷得呵氣成霜,路燈明滅閃爍,時不時被風捲來一些枯葉。
但他樂在其中,他感覺他能在這兒給許南珩講一晚上。
什麼冷不冷的風不風的,方大夫連飢餓感都遮蔽掉了,因為許南珩眼睛直勾勾盯著他,說了一句:「你真厲害。」
人被誇就會心花怒放,方大夫也沒能免俗,但他還是靦腆了些,並且如實相告,搖搖頭:「沒有,我不是主刀。」
「你當然不是刀,你是方大夫。」
好的,可以看出已經進入他自己的節奏了。方識攸點頭,說:「我是方大夫」
這次方識攸伸手環過他肩膀,帶著他走去車旁邊。
晚上有個接臺手術,就是他們這邊下手術臺了緊接著又有一臺手術要做。來接臺的幾個醫生給他們帶了果汁和麵包,方識攸喝了果汁,一袋麵包在車裡。
他打算先把許南珩放車裡,然後吃完那塊麵包再開車回縣城。他半抱著把許老師塞進副駕駛,關上門,站在路邊撕開麵包袋。麵包很鬆軟,不會噎,內陷是果醬,微酸。
時間是晚上九點一刻,頭頂路燈已經暗到只能照亮它自己的燈罩。方識攸幾口吃完麵包,包裝袋丟進垃圾桶。
喝酒的人是許南珩,不知道為什麼,腦子亂七八糟的成了他自己。方識攸丟完包裝袋沒有去左邊主駕駛,而是又拉開副駕駛的門,裡面許南珩乖乖地坐著。車門被拉開,湧進來一陣風,他靠著座椅頭枕,偏著頭看著來勢洶洶的方識攸。
「方大夫。」
這次方大夫沒有像之前那樣回一句「噯,許老師」,方大夫半個身子探進來,伸手把副駕駛安全帶拉下來,扣進去。
接著,方大夫手撐在座椅頭枕,他的腦袋旁邊,定定地看著他。
「許南珩。」
「……」
「你是單身嗎?許南珩。」方識攸問,「你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嗎?」
許老師一雙漂亮的眼睛逐漸睜大,他緊張了,雙眼皮被他瞪得只剩眼尾的小分叉了。然而酒精麻痺了中樞神經,思維滯澀帶來行為遲鈍和心跳加速。
「許南珩。」方識攸又一次叫他全名,清晰的咬字,『珩』字的發聲特徵,讓他喉結顫動。
「我……沒有。」許南珩說。
方識攸點頭,得到答案後,他鬆了口氣,僵硬的眉眼緩和下來,眼神也換上從前的平靜柔和。他朝許南珩笑了下,說:「好,我也沒有。」
許南珩這會兒還半懵著,他這人很少陷入懵逼狀態。他左手探了探,摸到安全帶扣,摁了下讓它彈出來,然後下車。
這車挺高,方識攸扶了他一下。
「怎麼了?」方識攸問。
許南珩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