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很遠,應該是說非常非常遠,甚至等許南珩聽見的時候,狼群這一聲已經嚎完了。壯闊的藏南高原沒有建築物切割阻擋這些聲音,嘹亮的獸叫,劃破蒼穹的鷹隼,還有草場那頭,自高空向下凝望的禿鷲。
看著許南珩的視線,曲珍又說:「那邊有一個天葬臺,所以有很多禿鷲老鷹。」
「原來如此。」許南珩知道藏族的天葬。
藏傳佛教認為生命有輪迴,人們在今天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但人們都明白,明天一定會有太陽。這是最簡單的一個例題,如果你相信日月在輪轉,為什麼不相信生命也在輪迴。
這說起來就是比較『向心』的東西,許南珩第一次聽見這個對照說法的時候,他覺得日月更替的原因是地球在轉動,但此時此刻,他看向天上的禿鷲——日月輪轉是人們搞清楚原理的事情,萬一某天人們也搞清楚了生命的輪轉呢。誰知道呢。
這天地無垠,藏南高原的風一去萬裡。
誰知道呢。
時間慢慢走入了十一月中旬。
方大夫每次輪值去縣醫院的時候覺得時間太慢了,他恨不得按個加速鍵。但許老師卻在找哪裡可以05倍速過日子,往後翻翻書,根本來不及學,來不及複習。
二樓宿舍裡,書桌下邊的小太陽烘烤著許老師的小腿和腳,中國人的傳統嘛,只要腳到小腿那一截兒是熱乎的,整個人就是暖的。確實如此,只要不停電,許老師就會覺得挺好的。
或許是神佛庇佑吧,十一月以來村莊還真沒停過幾次電,次仁老師說前些年可不這樣,今年怕是菩薩知道孩子們初三了,降下了憐憫。
許南珩聽了也點頭,怎麼樣都好,只要讓他安然帶完這一屆,起碼…最起碼有一個考去拉薩,再有三四個考去山南,就知足了。
十一月末的一個週五,索朗校長要開一次家長會。這裡的家長們在教育上的意識比較匱乏,家長會就是告訴家長們,接下來孩子要走一個什麼樣的路。
考上高中的、沒考上高中的。考上了之後如何住校,如何辦理貧困補助,沒考上的是去學技術還是如何。週四傍晚學生吃晚飯的時候,老師們就用包子和餅湊合一下,邊吃邊在辦公室裡開會討論。
目前兩個班裡有望考去拉薩的只有達桑曲珍,達桑曲珍的基礎比大家都好。這點索朗措姆說,因為曲珍比較好學,初一初二大家自由散漫的時候,只有曲珍自己背書背單詞,常常跑去索朗措姆那裡問題目。
許南珩能感覺到達桑曲珍的學習態度很用力,有一種迫切的求學求知的感覺。不是考出大山的那種用力,而是單純的想學會那些她不懂的東西。
開會講了一下家長會要說的事情,給家長們傳達一些孩子未來的出路,以及後面的教學安排也要告知家長。
因為有些家長只能聽懂藏語,許南珩這個班家長會不僅是家長在教室,所有學生也都在,聽不懂漢語的家長,就由學生輕聲轉述。這次家長會來的人不全,很多家長在外務工,家裡只有老人。
家長會剛開始的時候,不少家長比較侷促,畢竟大家知道這是從北京來的老師。年輕的高材生,帶著首都buff,自然而然的有一種從低處向高處看的卑微感。
許南珩料到了會出現這種情況,他沒有說什麼官腔話,用平淡的語氣和匯報的態度來開家長會。首先是自我介紹,和開學第一天的自我介紹一樣。
「各位家長大家好,我姓許,叫許南珩。」他站在講臺後禮貌地輕一頷首,接著說,「那麼由於時間緊迫,我們長話短說,有一些需要家長們配合我工作的部分……」
許南珩希望家長們在晚上騰出時間幫助學生聽寫,這件事在北京……別說北京了,就是四五六線城市的家長也大部分能做到。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