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所有人眼裡失去了光。
城裡來的老師,可怕得很。
德吉家有牛,拉姆家有馬和羊,浩浩蕩蕩三十幾個人去放牛實在是沒這個必要,但看著這群孩子心花怒放的表情,許南珩也不太可能留一部分人在教室裡自習。那實在太不人道了。
原本他給自己立下的規矩是『我是來支教的我不是來傳遞愛的』,現在得改一改了,『我是來支教的不是來搞壓迫的』。
總之一大群人把德吉家牛圈裡的牛趕出來,從村後去了草場。拉姆家牽出來十幾匹馬,也過去吃草,有人騎馬有人不騎,這兒的孩子對騎馬已經沒那麼大的興趣了。
許南珩倒是有興趣,但拉姆不太敢讓許老師騎。她害怕啊,這老師會高反啊,直接昏過去的那種,再給摔了。
於是到了草場後,許南珩跟拉姆要一匹馬的時候,拉姆拽著韁繩,抿嘴。
「怎麼了?」許南珩不解,「我會騎馬的。」
拉姆搖頭,篤定地說:「你要是摔壞了,我怎麼給方醫生解釋呀。」
「洛桑拉姆。」許南珩使用了全名攻擊,叉腰,看著拉姆,「方識攸是我爹嗎?」
「應該……不是吧?」拉姆試探著問。
萬一呢,她也不是很懂你們城裡人。
總之許老師最後從拉姆手裡奪來了一匹馬,翻身而上。他今天穿一件白色的短款偏運動風的羽絨服,米白色絨面運動褲,許老師腰窄腿長,騎在黑馬上那叫一個賞心悅目。
他確實帥,不單單指臉帥,而是整個姿態,整個氛圍。許南珩有一種走到哪裡都從容瀟灑的樣子,對他來講,這天大地大就是該自由暢快。
他是暢快了,拉姆在邊上瞪個大眼睛看著她老師,她眼珠子裡,她家馬背上似乎都不是馱著許南珩,馱的是一筐子雞蛋。
氂牛們常來這裡,停下自己吃草溜達,許南珩韁繩一拽,小腿碰馬肚子,走到所有人前邊,高聲說:「來,給我一起背《次北固山下》。」
「啊——」有人玩兒著呢,開始轉著彎的哀嚎。
「啊什麼啊!」許南珩喝道。這點倒是城市鄉村怪統一的,遇事先九曲十八彎地啊上一聲。
「趕緊的,《次北固山下》王灣。」
草場這裡其實也都是枯草了,但大自然一年四季就是這樣,有什麼吃什麼。這幾個孩子剛才還在拿枯草搏鬥,大概就是看誰扯的草最結實,兩根草拽著兩頭,互割。
這回沒轍了,都開始背了。
在這兒背書可真是看著天背,連個偷看的課本都沒有。
一群人在這兒邊放牛邊背詩,那帥得不行的數學老師坐在馬上垂著眼聽著,聽誰沒出聲誰背岔了。
他確實沒想到方識攸會路過這兒。
聽見開車聲兒的時候他沒多想,至多就是村民路過唄。然後聽見那車按喇叭了,許南珩回頭,順勢將韁繩一拽,馬兒前蹄一抬,原地掉頭。
許南珩笑起來,看見胳膊搭在車窗的方識攸。
「這麼巧?」許南珩問。
「過來拉病人,前邊村裡有個腿腳不方便的大姐。」方識攸說,「你呢,這麼多人,秋遊啊?」
「放牛。」許南珩說。
枯草草場上,許老師白衣白褲騎在黑馬上,映在方識攸眼眸中。他很耀眼,像這藏南高原的一捧雪,說一句天下無雙也不為過。
方識攸開門下車,走過去,問他:「你會騎馬呀?」
許南珩勾勾手,示意他靠近,然後俯下來:「在下京城富二代,上過馬術課。」
「厲害。」方識攸點頭讚許。
那群孩子已經開始順著背,背到《天淨沙·秋思》了。
方大夫倒是聽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