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場暴雨稀里嘩啦落下。雨水澆滅了暑氣,泡爛了泥土,宋迎春開車回家,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瘋狂搖擺,他開不快,趕回泉靈村天已經擦黑。
好在夏天的雨總是來去匆匆,剛到村頭雨就停了。電話打來,這次是王茂平,自己的號碼大概是宋懷平給他的。
王茂平在電話那頭焦急地問,到家了沒有,到家了他就開始擺桌子了。宋迎春不適應這種催促,回答說讓他們先吃,王茂平急吼吼強調那肯定不成,趕緊過來。
結束通話電話,宋迎春把車在院子裡停好。他去衛生間洗手洗臉,拿起毛巾擦乾淨水漬,換好衣服,他順著村道往上走。石子路在暴雨下沖得泥濘,宋迎春顧不得仔細走,邁著大步子趕到王茂平家。
院裡支起一張大圓桌,冷盤已經擺上了,王茂平還在喋喋不休地侃,鄒良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宋迎春。
白t恤,藍牛仔褲,鄒良最喜歡看他這樣穿。他在門口跺跺腳,試圖弄乾淨鞋上的泥水,褲腳上沾了不少泥點子,還有幾朵粉嫩的合歡花。
鄒良扭頭問王茂平村裡修路的事情,他勁頭十足地訴苦,政府規劃的線路把這條主幹道修完,一直鋪到村西頭的山邊,誰知道幹到一半錢不夠了。都走石子路大家沒什麼說頭,偏偏這一半水泥路招人恨啊,誰不想走乾淨的,為這事他沒少挨罵。
「這事倒是真不能賴你。」鄒良說道。
王茂平被狠狠共情:「要不說這念過書的不一樣呢,還是大良你講話有水平,罵我有個屁用,我能讓上頭批錢嗎?」
他又壓低嗓子跟鄒良耳語,說原本這路到村口就停了,他費了好大的功夫周旋,硬是把鄒良家那段修完。
鄒良對他笑笑,問道:「還差多少錢啊。」
「十萬多。」王茂平算計一下,確認道:「十五萬吧。」
鄒良點點頭。
宋迎春四下看看,隔著鄒良三個位子,他抽出那把塑膠椅,還沒坐下就聽見鄒良的聲音:「坐那麼遠。」
鄒良淺金色的鏡框閃著昂貴的光澤,一雙微笑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
「就是。」王茂平過來拉扯,「坐這兒。」
宋迎春被按在到鄒良身邊的椅子上。王茂平嚷嚷開:「都來坐,來來來,吃飯吃飯。」
鄒良還是話題的中心,他在酒桌上遊刃有餘,酒喝得痛快,話也接得巧妙。遇到有人恭維,鄒良只是笑笑,那笑容很是體面,看不出來驕傲也絲毫沒有鄙夷。
從王茂平方向往下,鄒良一杯一杯地敬酒,談笑風生間,桌上的酒精味愈發濃重。可宋迎春還是能聞到鄒良身上淡淡的香味,是香水嗎?電視劇裡演的成功男人都會噴香水,鄒良用上也不奇怪。他有些後悔剛剛太著急,應該沖個澡再來的,淌了一天的汗他並不好聞。
快到宋迎春了,他拿起酒瓶把杯子斟滿,等著鄒良跟他說客套話。鄒良和宋迎春身邊的男人喝完,放下杯子,王茂平又拉出落戶的話茬,叮囑鄒良遷戶口有什麼要辦的,只管找他。
鄒良從容地回應著,似乎忘了宋迎春那杯酒。不經意間,鄒良端起酒杯碰了過來,仰頭喝乾淨,宋迎春反應過來,也端起杯子,鄒良眼中帶了幾分酒意:「你不喜歡就少喝點。」
宋迎春一口乾了,他確實不喜歡酒桌,也不喜歡喝酒,可這杯不一樣,他喝的心甘情願。一圈喝過來,酒局過半。大家開始給回敬鄒良,這倒沒什麼順序或規矩,怎麼高興怎麼來。酒勁都上來了,說笑聲也更響亮更混亂,鄒良的杯子空了又滿,都沒個停的時候。宋迎春開始擔心,想提醒,話到嘴邊又忍住了。
靠坐下來,鄒良臉頰微紅,一隻手搭在宋迎春的椅背上,這樣的靠近讓宋迎春不自覺緊張起來。很快,他感受到一陣溫熱的觸碰,鄒良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