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楓偏了一下頭,用手背蓋住眼,嘟囔著:「難怪咖啡因沒有效果。」
alpha手指微蜷,片刻後開啟指根之間的縫隙,眸光從層層疊疊的眼睫中透出來往外看。
這間屋子裡的窗正對新城最繁華的大街,入夜後便是一片霓虹彩綠,細碎的光折成各種角度從窗外漫進來,靜靜地落在無人休息的左半邊床褥上。
譚楓眨了下眼,又問道:「天黑了啊…我記得你不是和沈歸夷她們約好了要一起吃晚飯的嗎?」
「飯什麼時候吃都來得及。」
方梔悶悶地說著,起身開了床頭燈,又到屋外去拿了杯熱水回來。
譚楓已經自力更生,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方梔把水塞在他手裡,然後伸手撈過另一側的枕頭,嚴嚴實實地塞在原本的枕頭下面,這才讓譚楓靠下去。
後背捱上了那些鬆軟舒適的填充物,明明該是怡然自得的美好,譚楓卻倏地加快了心跳。
他還在悶頭喝水,垂眼回味著方才那句話裡暗藏的親暱和曖昧。
方梔忙完這些,又起身去屋外打了個電話,然後拿著兩盒退燒藥再次走了進來。
譚楓作為一個多動症晚期癌症患者,第一次這麼安分的坐在床頭看著alpha忙進忙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方梔的身影,從裡看到外。
等方梔全部忙完坐下,他已經把杯底舔了個乾淨,然後把散著熱氣的玻璃杯撂在了一邊。
譚楓望著收回來的指尖,恍惚間記起來自己在夢裡究竟是在找誰。
他在找方梔。
他還想起來,在酒店包廂裡真正喚醒他體內咖啡因的,並不是陸應懷的刻意發難,而是那句「後天我和你一起進組」。
這聽起來是同行之間的客套,但對譚楓來說,這意味著方梔又要離開他去遠行了。
自己渾渾噩噩被方梔拉回房間的那段路上,譚楓總覺得自己要問什麼重要的事情,大概是「你這次走又要什麼時候回來」,或者是「你這一次還會不回我訊息嗎」,但每次兜兜轉轉到嘴邊,都好像被什麼東西壓了回去。
alpha呼吸一滯,腺體被不斷升高的體溫刺得生痛,資訊素不可控制地傾瀉出來,幾乎要把房間裡的兩個人淹死在裡面。
「腺體很痛嗎?」方梔出聲問。
譚楓搖了下頭,倔強地否認著:「不痛。」
「那為什麼資訊素這麼濃?」
「……因為熱。」
說完,譚楓還煞有其事般把腳丫子伸了出來。只是沒晾幾秒,又被方梔握著腳踝塞回了被褥裡。
方梔說:「汗捂出來就好了。」
譚楓悶悶地應了一聲,抬手摸了下鼻尖,猶豫片刻後才問道:「你是…後天一大早就要走了嗎?」
方梔一愣,反問:「什麼?」
「進組拍戲。」譚楓說,「就是早上陸應懷說過的。」
方梔瞭然:「後天下午,四點半的機票。」
譚楓又問:「這次要去多久,三個月?」
「不一定。」
方梔說了這三個字,嘴唇上下嚅囁了一下,片刻後把頭往另一邊偏了過去。
他向來理性,很少做什麼肯定的承諾,也因此態度強冷,不大會寬慰人。
可想到方才譚楓眼裡轉瞬即逝的落寞和失望,方梔終於還是把「或許更久」這四個字嚥了回去。
然而不說,並不代表譚楓猜不到。
所以還是要走,還是要有一場長久且沒有盡頭的分別。
那下一次再見,他們兩個人又會是什麼模樣。
房間裡忽然安靜下來。
交雜的資訊素不知何時盤旋在他們身邊,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