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愛財如命,賠錢的事斷不會幹,只能這麼忍著。
鄔長筠腿長,常年劈叉,一步四個樓梯輕輕鬆鬆,進房間重重關上門,被悶得喘不過氣,又去開窗通風。
真來氣。
渾身上下里外哪哪都不通。
她靠在窗邊,劃了根火柴,點上煙。
幾口下去、出來,人才舒服點。
煙燃到蒂,變了味,才扔掉菸頭。
鄔長筠坐到床上,發了會愣,起身從床底翻出個小箱子來。許久沒碰,表面蒙了一層綿密密的灰,她找塊布順手擦一擦,才開啟箱子。
裡面裝了些亂七八糟的小東西,有針線、帕子、剪刀、發巾、一塊懷表,全是母親的遺物。除了這些,還有一張照片。
鄔長筠拿起它,是一大家子的合照,最邊上做鬼臉那個少年,正是李香庭。
這小子長開了,比小時候帥氣不少。
看著他們的笑容,心裡那股氣又翻騰上來,流著同樣的血,自己只能窩在這烏煙瘴氣的小街巷裡,拼盡全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鄔長筠盯著一個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還有那個珠光寶氣的周月霖,剛要撕掉照片,指尖掐在照片邊緣,停住了。
她把照片扔進箱子,重新蓋上,一腳踢進床底。
樓下忽然三聲口哨,鄔長筠頓時警覺,到視窗偏身往下看,只見一個黑影立在不遠處的牆邊,朝自己望過來。
她拉上簾,隨手拽一件黑色長外套穿著,拎起一包垃圾下樓去扔。
回來的路上,她對著牆邊又點上根煙。
方才那黑影跟過來:「借個火。」
鄔長筠把火柴遞給他:「大半夜的,你最好有個錢多的活。」
阿海遞過來三張紙條,上面分別寫了三個人的資訊。
鄔長筠快速看一遍,挑出一張。
阿海看了,掏張照片給她:「老闆說了,三天之內解決。」
「巧了,心情不好,正想出出氣,」鄔長筠收好照片,對著他的臉噴了口濃濃的煙,「就今晚。」
阿海囑咐:「小心點。」
「回去等著。」她取下阿海的帽子,放到自己頭上,壓低帽簷,走出潮濕的衚衕。
阿海看過去。
風灌進長巷,拂起她的衣角,修長的黑影逐漸模糊,宛如暗夜中索命的幽靈。
他左右掃一眼,抹了下鼻子,低頭離去。
……
不到兩個小時,鄔長筠來到陳公館。
裡頭亮著微弱的燈,只有兩個人在。
鄔長筠把一個包裹扔在地上,去洗手間,一腳踹上了門。
裡頭水聲嘩嘩,是她在洗手。
阿海拿起包裹拆開,看清此物,嫌棄地扔了,邊甩手邊說:「殺了就算了,全屍都不留,真狠啊。」
陳老闆上前,踢了踢那僵硬的手指:「這傢伙吃喝嫖賭,家敗光了,殺了爹,拿了房契,又把房子輸了,無路可走,把女兒和老婆都賣去妓院,女兒活生生被糟蹋死,老婆逃了出來,改名換姓,嫁給一老頭,有點錢以後,想方設法要把這賭鬼弄死。要我說,剁條手便宜他了。」
說著,鄔長筠邊擦手邊出來了,把毛巾撂在桌上,對陳老闆說:「賞金。」
陳老闆扔了個錢袋子過去,鄔長筠一把接住,掂了掂,揣進口袋裡,多一個字不說,把帽子撂到阿海頭上,轉身走了。
阿海取下帽子,目送人出去,豎了個拇指:「四姐就是帥。」
他口中的四姐就是鄔長筠,陳公館殺手無數,魚龍混雜,有些殺手不想暴露太多資訊,以免引來仇家,便會用代號。鄔長筠是陳公館成立以來第四個殺手,前面三個,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