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頓,緩緩側頭看去。
布滿灰塵的陰暗角落裡,坐著一個蜷縮的人影,掩蓋在過長髮絲下的眼睛裡盛滿了恐懼和麻木。
衛竹兮愣住了。
隔著桌椅的鐵質豎杆,他從空隙伸出一隻手:「你還好嗎?」
對方隨著他的動作縮瑟了一下,移向更裡面,那裡光線浮動,一切看得更加清晰。
潔白身體上的上衣早就不知所蹤,膝蓋被一雙纖細的胳膊環抱住,面板上有淤青和指痕,不知道哪裡受了傷,脖頸上有一片鮮紅的血液。
大片白皙的肌膚讓衛竹兮猛地迅速閉了眼。
下一秒,校服外套落下,白織羽被雪松味的清冷香氣覆蓋。
男生聲音很輕緩:「我看不見了,別怕。」
白織羽腦子嗡鳴一片,只能看到他的唇在動,根本無法理解他說了什麼。
不要過來……不要打擾我……不要碰我……那隻手卻又伸向他。
白織羽瞳孔緊縮,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處,力氣很大,鮮血瞬間流了出來。
血腥味讓他回神,他感覺到齒關間手臂的顫抖,男生卻沒有收回手。
為什麼……混沌的大腦出現困惑。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黃昏與落日墜落地平線,教室暗了下來,白織羽才慢慢鬆開了口齒,抬頭看他。
男生閉著眼睛,面容沉靜,沒有絲毫惱火和不耐煩,再次把手靠向他,像在誘哄一個小動物:「你受傷了,跟我走,好嗎?」
這次他聽清了。
場面沉寂片刻,鬼使神差地,他把手放在了他溫暖的手心上。
這一切記憶都那麼清晰,白織羽記得他血液的味道,他身體的溫度,他低沉清澈的嗓音,他溫柔的氣味……後來,男生一直把他背到了學校醫務室,替他處理了嘴角上的傷。
他問他要不要報警,得到否定的回答後,平靜地說好,什麼都不多問。
因為這件事情,白織羽有一段時間沒來學校,崔蘭問他為什麼不願意去學校,他低垂著頭,想到什麼,又說願意的。
他沒有告訴崔蘭這件事。
冥冥之中知道,一旦說出來,他以後就不會在這所學校讀書,再也見不到那人了。
回到學校之後,他常常見到男生,男生總是在一些學校活動中出現,斯文俊美,清雋如風,很多人都喜歡他。
以前的白織羽從不關注外界,如今卻像被打碎了那層玻璃,下意識地尋找外界和他有關的資訊。
他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衛竹兮,知道了他在哪個班級,他喜歡笑,他有很多朋友,跟他……是截然相反的人。
那些人沒再來找他,白織羽不清楚是衛竹兮做的,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沒過多久,白家新聘請的心理醫生診斷出白織羽有孤獨症,也就是自閉症。
崔蘭才發現自己疏於小兒子的照顧,愧疚之下,給他轉去了國外的學校就讀,接受最好的醫療條件。
長大回國前,白織羽再也沒見過他。
他的孤獨症逐漸好轉,畫技也越來越精湛,在國外陸陸續續拿了一些獎,似乎一切都變得更好了。
只是偶爾,他會想念記憶中那隻溫柔伸向他的手,背著他的走路時寬闊的脊背,和乾淨的山巔雪松似的氣味。
但是……他猛地揪住衛竹兮的衣領,指骨泛著白:「你那麼好,為什麼……後來卻不記得我了。」
衛竹兮有許久沒說話,眼眸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白織羽倔強地想要看清,哪怕全身上下都在叫囂著趕快逃離,藏起來,藏到一個安全的、永遠不會被傷害的地方。
不論是什麼關係,白織羽都是被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