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木窗外是漫天的火光,卻並不掩下她身後迤邐在夜色中的紅楓顏色。浴衣鬆散地半解,露出她在燈火映照下的白皙肩膀,頸上的盤發也亂了大半,在搖搖欲墜的珠釵間垂落著長發。
她回望的側臉只剩輪廓,依稀有流蘇掩面,愈顯朦朧。
畫面上除了她以外的所有色彩都飽滿細膩,偏偏她難以覓見的五官和神情成了隱匿著的點睛之筆,明暗錯落,唯有她是艷壓一切花火長衣的人間至美。
司璇在看到第一幅畫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掉眼淚了,雖然他說過包括「un up de foudre」和「i have a crh on her」在內的一切一見鍾情,也說過來不及說「你好」就想說「我愛你」,但這還是第一次,她看到他對自己一見鍾情的所有詮釋。
已經足夠美好,足夠到用它來證明「我愛你」。
謝景濯在一旁也不說話,直到秋初到夏末,司璇看完所有畫裡的她,他才伸手幫她把臉上的眼淚擦掉,輕聲說了句:「生日快樂。」
司璇咬著下唇,還是忍不住自己眼眶的酸脹,只能一邊努力地點頭一邊埋進他懷裡,好半天才抽抽噎噎地擠出一句:「你什麼、時、時候……開始畫、的啊?」
「很早之前啊,第一幅在和你見面的那天晚上,就畫好線稿了,」謝景濯含笑地抱住她,一手在身後順著她的長髮,片刻後玩笑地開口,「看吧?我喜歡你的反應可比你喜歡我要熱烈得多……」
司璇在被感動得稀里嘩啦的基礎上,又好氣又好哭地為自己辯解:「可是你一開始,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啊,臉又長得不平易近人……這不能怪我的,我明明也很喜歡你……」
「我知道,我沒有怪你,」謝景濯被她這樣的指摘逗笑,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揉她漸漸通紅的耳廓,只把上邊的顏色揉得越來越鮮艷,一面聲色和煦地哄著她,「不哭了,今天是生日,一會兒還要下樓吃飯呢,我跟李阿姨學了怎麼做長壽麵……」
「……長壽麵?」司璇疑惑地吱了一聲,「長壽麵又是什麼時候學的……?」
「你給我慶祝完生日那天,我就開始準備了。」謝景濯說著,忍不住親親她的發頂。
「那我——」司璇想到當初還是吳念提醒她的,小心地開口問,「我要是那天忘記了你的生日,你會不會生氣啊?」
「……不生氣,」謝景濯頓了一會兒才答,語氣幽幽的,「但等你收到我這麼隆重的生日禮物,又知道錯過了我的生日,大概這輩子都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司璇在他懷裡抿了抿唇,忽然發現剛剛還害怕自己止不住的眼淚,一下子被他給噎回去了。
「好了,現在抬起頭我看看?」謝景濯鬆開抱著她的手臂,垂眸去找她的臉,一面道,「要是連哭起來都好看的話,我今天就可以再給你畫一幅。」
司璇聞言只能不情不願地從他懷裡冒出來,兩隻手捂著自己的臉,鼻音濃重道:「我想要一張紙巾……」
——和那次在他懷裡哭鼻子的結束語一模一樣。
謝景濯想到這裡,笑著回了句「沒有紙巾」,一邊伸手把她臉上的障礙物撥下,俯身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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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光過烈的時刻,萬物湮滅於無形,只剩無差異的純白色。
視野消失的時候,聽覺將會變得格外敏銳,可以指向你存在的所有方向。
而我偶然在熾熱的白晝中聽見你的聲音,便註定一場一往無前的趕赴。
你是日光之下的神跡,不可脫逃的指引,一切生物趨光的意義。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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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酒》文案:
喬瑜在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