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覺得沒關係,就算某一天還是不可避免地到生命盡頭,至少他曾經完整的活過。
但是,現在他的情況一點一點在變差,鄭溫嶠,要怎麼辦。
要留下什麼,才能讓她不那麼難過。
突然,陳謹燃的目光不知落在何處,眼裡的光閃爍一下,手指驟然握緊。
鄭溫嶠慌忙找來路景岐,兩個人都是跑著過來的,路景岐看見陳謹燃鼻子上床單山的血眼神一頓,立刻安排了護士進行各項資料指標檢查。
結果出來,血小板數值只有個位數。
路景岐咬著牙,但是很冷靜地吩咐:「準備輸血小板。」
鄭溫嶠重新拿了一塊乾淨的毛巾沾了些溫水,動作極輕地擦著陳謹燃鼻子上的血跡。
他現在這個情況,已經經不起任何波折,一個小小的傷口,都可能隨時要了他的命。
鄭溫嶠眼睫輕顫,只要視線上移,就能看見陳謹燃溫柔注視她的眼。
濕熱的毛巾抵在她的指尖,一直延伸進心裡,燒出一道燙人的疤。
「嚇著你了。」陳謹燃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手掌落在她的後腦勺微微用力,將她哭腫的眼更貼近他。
因為剛才找醫生太著急,鄭溫嶠根本沒有時間擦淚,眼角到臉頰還留有淺淺淚痕。
陳謹燃嚥下喉嚨裡劃過的疼痛,手指擦了擦她眼角殘餘的淚,語氣心疼。
「別哭,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別那麼急的跑出去,萬一摔倒哪怎麼辦。」
「陳謹燃……你就不擔心你自己嗎?」鄭溫嶠低下頭,肩膀輕顫,眼裡是又要湧出的淚。
她捏著毛巾,潮濕的觸感彷彿讓她溺在最濃重的雨季。
陳謹燃的手指碰到她眼下的腫,彷彿在用一生說這一句話。
「我只擔心你。」
這一刻,他突然有點恨自己沒有一副健康的身體。以前他沒覺得白血病是一件讓他悲痛欲絕的事情,可是,他多麼委屈都沒關係,但是她不行。
心下了一個決定,如同石子遽然砸進河流,不過片刻,瞬息可就。
……
六月初到十二月中旬,從夏到冬,好像只是一個瞬間的事情。
這一段日子,對於普通人來說,不過是一年又熬到了頭,捋捋衣領準備迎接平淡的下一年。
隨著年紀的增長,每一瞬間都沒有以前那樣快樂。或許是因為心裡的期待總是沒有達成,終有些失落。
極度疲憊時,總是在深夜壓下那些不太好的念頭,咬咬牙告訴自己再堅持堅持總會好的。
鄭溫嶠也是這麼覺得的,但是如今,陳謹燃的身體已經經不起等待了。
骨髓依舊沒有找到配型,單單依靠藥物治療已經不能夠挽救他的身體。
內臟不斷出血,一次次頻繁地推進手術室。
一次次,讓她在每個深夜準備著隨時他會離開的可能。
這天,鄭溫嶠點開手機檢視溫度。
零下十二度。
她悄悄去衣櫃裡拿出一件厚的毛衣外套,輕輕放在還在睡覺的陳謹燃的床邊。
低眸看時間,六點十八分。
這個點醫院附近的早餐鋪都已經漸漸開始忙碌,一盞昏黃的燈支撐起一個又一個普通家庭。
鄭溫嶠裹了裹身上的棉襖,掏出手機掃碼付款的時候還忍不住搓搓手,似乎只要一點暖意就能驅趕整個冬天的寒冷。
對面的阿姨把她買的早餐提過來,她剛接,心口猛然掀起一股刺痛,讓她沒拿住手裡的早餐,還熱的豆漿撒了一地。
但是鄭溫嶠沒感覺到,只覺得心口這股刺痛遲遲沒有消散,指尖被豆漿打濕,她不自覺地捂上心口。
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