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會帶同班同學回來,幫她們打扮,黎黎從小就很善良。」
「這是八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帶著你去法國玩,在一個舞會上,有一個男孩子邀請你跳舞,你穿著這個蓬蓬裙,可愛極了。」
「這是十歲在冰島……」
快到夜深時,照片只看到一半,方敏之緩緩合上相簿,對舒黎說:「明天再看吧。」
舒黎猝不及防地握住了母親的手。
方敏之怔住。
「我知道,我以前一定過得很幸福,謝謝媽媽。」舒黎看向母親。
出問題的是父母之間的愛,但是父母對她的愛似乎沒必要懷疑。
方敏之的眼眶倏然濕潤。
舒黎略有些沮喪,「就是不知道我的記憶什麼時候才能恢復。」
方敏之將手覆在舒黎的手上,哽咽著說:「不著急,慢慢來,哪怕記不起來也沒關係,爸爸媽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舒黎點了點頭。
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泡了個澡就上床休息,準備關燈時才想起睡前的藥還沒吃。
因為江煜總是記得很清楚,準時準點地把水和藥遞到她面前,舒黎反而時常想不起來。
她把藥盒從包裡翻出來,吃了藥就躺到床上,望著窗外發呆。
又想起江煜。
江煜現在在做什麼?
開心難過還是無所謂?
應該是無所謂吧,舒黎猜測。
不該想他的,但是控制不住。
她不明白,那樣一個長相普通、性格沉悶、能力還平庸的男人,無情的騙子、沒有感情波動的冷血動物,身上罪狀累累還好意思覥著臉和她同床睡覺的流氓,有什麼值得想的?
舒黎閉上眼睛。
不值得,她在心裡反覆說,不值得。
月色融融,樹影婆娑。
一陣風乍然而起,吹動乾枯樹枝,在窗戶玻璃上劃出一道尖銳刺耳的響聲。
舒黎從噩夢中驚醒。
頭疼欲裂,她抬起手摸了一下。
全是汗。
額頭、耳後、脖頸……全是冷汗。
她夢到了車禍,夢中她眼看著前面一輛車飛馳而來,然後狠狠砸下來,天地轟鳴,萬物破碎,眼前虛茫一片,她聽到自己在虛空裡發出帶著哭腔的聲音:「阿煜,阿煜……」
又做那個出車禍的噩夢了。
她需要江煜。
她想立即見到江煜。
心臟起伏跌宕,像擂鼓一樣。
腦海中有另一個聲音響起:不行,不能見他,他是壞人。
頭痛到極點,腦部神經都絞在一起,舒黎用兩隻手按住太陽穴,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陣一陣出冷汗,最後是哭聲佔了上風,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人,在被撞得不成形的車裡,哭著說:「阿煜,我害怕。」
為什麼這一刻突然好想他?為什麼在這一刻突然好需要他?明明父母就在隔壁。
天花板搖搖欲墜,周圍的一切變得陌生,她抓起手機倉惶逃離,外套都沒有穿,就飛奔下樓,然後沖了出去。
她衝出別墅,衝出院子,一路往外跑。
保安在身後喊她,她也沒回頭。
這個場面好像出現過,也是冬天,也是無人的深夜,也是這樣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想到這裡,頭更疼了。
她在公園門口停下,北風呼嘯,鑽進她寬大的睡衣領口,她後知後覺地感到冷。
鬼使神差地,她撥通了江煜的電話。
江煜坐在沙發上。
月光照進窗戶,帶了些許光亮。
他沒有開燈。
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