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良皺皺眉,端起碗灌進嘴裡,舌頭沒咂摸到蛇膽,一口東西就火辣辣地滾到胃裡,燒心燒肺。
鄒良被刺激得重重閉上眼。
第4章
即便是晚上,樓上的房間還是很熱,蒸饅頭也不過如此。鄒良找了卷竹蓆攤在堂屋裡,打好地鋪準備睡覺。
堂屋旁邊就是父母的臥室,農村的夜晚沒什麼消遣,看完電視就睡了。白天農活很重,陳春梅和鄒潮沒看一會關燈睡覺了。
燈一關,天地都黑了,只剩下蟲叫。夜裡的蟲子不吵人的,安安靜靜地叫著,求偶或是捕獵。農村人不煩蟲叫,生下來就聽,那是夜的一部分。
鄒良在竹蓆上,烙餅似地翻,滾到後半夜他受不了了。倒不是困得,都睡不著了談什麼困呢?他受不了的是自己現在這副德行。半個月前他走出考場,就知道這次沒考好,知道自己要復讀。
可成績一公佈,父母和村裡人都知道了,他卻沒想像中自在。鄒良不想承認自己失落,不想擺出一副被考分重創的可憐樣,可眼下自己毛毛躁躁的情緒,睡不著的覺又算什麼呢?
窩囊就是窩囊。
鄒良起身走到院子裡,後半夜溫度下降涼快不少。一抬頭,便是浩瀚的夜空,滿天的繁星。農村的天好,好到一條銀河玉帶似的鋪在天上,旁邊還有輪明亮的月亮,就那麼獨自美麗著,才不管下面有沒有人看。
鄒良家的小樓對面是兩間平房,中間圈起來個院子,是農村房子最常見的構造。他走上平房屋頂,屋頂上谷堆蓋著塑膠膜。
白天攤開晾曬,晚上堆起蓋膜防露水,曬到稻穀金黃徹底脫水,揚去灰塵落葉,就可以裝進蛇皮袋祈禱今年能買個好價錢。
曬了一天的穀子很香,樸實的糧食味道。鄒良就地坐下,往後撐起手臂放空目光,潔白的銀河延申至遠處的山巒中,星空下是熟睡的泉靈村和每家屋頂上都堆起的谷堆。
鄒良眯著眼欣賞夜色,看著看著又不對勁了。那銀河裡下起了雨,一張張卷子,一桿杆筆,伴隨著清脆的上課鈴從天上砸下來,也不去別的地方,就衝著鄒良砸。
他閉上眼,覺得自己真是快瘋了。
這看天也解決不了失眠的事,鄒良躺回竹蓆上繼續翻餅。窗外的天泛起青白,雞叫一聲連著一聲,他才迷迷瞪瞪睡下。
這裡是個南方小地,種兩季水稻。夏天是最忙的時候,春天種下的稻子熟了要收割,收完馬上翻地播種,秋天便可以再收一季。
夏天忙,莊稼人起得就早,五六點趁著太陽還沒出來,正好下地。鄒良被吵醒,借著睏意繼續睡回籠覺。
他再醒來,太陽已經升得老高。陳春梅也回來了,卻不是從地裡回來。她騎著電瓶車停在院子裡,從車上搬下三箱牛奶。
她看見鄒良,吩咐著:「搬進去,每天都喝啊。」
陳春梅很少在村頭的小賣部買東西,且不說那邊買娃哈哈沒有隻有笑哈哈,買特侖蘇多半會買成特純蘇。小賣部門口的肉攤,砧板常年不洗,血垢堆得三寸高。陳春梅不想買,但是村頭就這麼一家店,每次買肉回來,她巴不得拿洗衣粉搓搓再吃。
給鄒良買牛奶,當然得去縣城,她兒子絕不能喝冒牌貨。
陳春梅今天上午似乎不打算下地,牛奶在屋角放好,她便在堂屋坐下招呼鄒良過來。
「茶葉廠的活我歇一年,開學了我去陪讀。」
鄒良一聽就窩火,他不喜歡陪讀。租個房子帶個媽,天天吃喝拉撒有人伺候,高三本來就緊張,一陪讀,鄒良感覺人活著就只剩下命和書,有什麼好的。
他冷聲回了句:「不用。」
陳春梅擦擦額頭的汗:「怎麼就不用?今年高三我就說陪,你偏不要,我過去你不用分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