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過後,天慢慢涼下來。
過了中元節,早晚出門,就得帶個披肩了。
最近老下雨,溫度驟降。
中午,戚鳳陽披了件衣服照常起床畫畫,連打了兩個噴嚏,身邊沒有乾淨的紙,隨手拿起面前五顏六色的布,擦了擦鼻子。
濃厚又刺鼻的顏料和松節油味,她卻?甘之如飴。
忽然,門被敲響。
戚鳳陽沒有朋友,除了李香庭,不會有人來找自己,也許是來找鄔長筠的。
最近總有匪徒入室搶劫的新聞,這公寓建的早,還沒裝上貓眼,鄔長筠囑咐她,平時在家若有人來,先問清楚是誰才能開門。
她走到客廳,問了聲:「誰啊?」
「開門。」
她心頭一震,是華叔的聲音。
戚鳳陽知道,躲是沒用的,踟躕片刻,做好心理?準備,還是上去?開啟門。
打頭的卻?是個陌生男子,剛見門縫,便粗魯地一把推開門。
戚鳳陽後退兩步,見男子側身低下頭,迎另一人進來。
看到他?的那一刻,呼吸都?停滯了。
是,她的噩夢。
李仁玉。
戚鳳陽攏了下衣服:「老爺。」
李仁玉背手緩慢走進來,後面跟著華叔,他?看上去?極其平和,沒任何表情,卻?讓人不寒而慄,環顧四周,視線最終落在她的身上:「你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這並不是好話,戚鳳陽垂眸,始終不敢看他?:「老爺請坐。」
李仁玉怎會坐,他?走到戚鳳陽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視垂首的女?人,嗤笑一聲,從她身側過去?,透過臥室門,看到裡面的畫:「一身賤骨,畫不堪之物。」
聽到這句話,戚鳳陽轉身看著他?的背影:「我是賤骨,但你不能侮辱我的畫。」
「侮辱?」李仁玉回頭,大笑一聲,「你還真是青出於藍。」
戚鳳陽直視著他?。
原來,一直以來自己心中的深淵,也沒那麼可怕,她忽然平靜下來:「謝老爺誇獎。」
「膽子長了不少,敢這麼跟我說話。」李仁玉滿眼輕蔑,「淪落風塵都?能把那混小子弄得五迷三道,我真是低估你了。」
「我跟少爺清清白白。」
「清白,一個娼妓,也敢說清白。」
「你可以說我髒、下賤,但少爺是純潔的,你應該相信自己的兒子,不要總是把他?想得很不堪。」
「你這是在教育我?」
「不敢。」
「順德。」
叫的是華叔,本名華順德。
華叔走過來,掏出一包錢給戚鳳陽:「這裡是一千塊,夠你衣食無?憂很久了,拿著,離開這裡。」
戚鳳陽沒有接:「我不會收你的錢。」
李仁玉笑了:「嫌少?開個價。」
「你可以隨意侮辱我,但我暫時不會離開,更不會收你的錢。現在我是自由身,與李家無?任何瓜葛,你們無?權干涉我的自由,沒別的事,請李老爺回。」
華叔瞄了眼李仁玉,趕緊勸道:「別不識相,趕緊拿著上錢走吧,老爺給你個機會,莫要辜負。」
戚鳳陽目光堅定,與李仁玉對視:「我不會走的。」
李仁玉注視她幾?秒,什?麼話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華叔指了指她,搖搖頭,跟了出去?。
……
晚上,戚鳳陽照常去?舞廳陪舞。
遇到一位闊綽的客人,給了她三十塊小費,再加舞票抽成,小包塞得滿滿。
凌晨,她高高興興回家,還給鄔長筠帶了瓶香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