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恪不是那樣的人。
他從來隨性恣意,溫沉從容,無論面對多麼棘手的風浪,始終是那副雲淡風輕遊刃有餘的調調,這樣內斂又強大的人,是不屑也不需要去偽裝什麼的。
可能是太在意,所以才會失了分寸吧——沈恪越是這樣波瀾不驚,林簡心中才愈發狐疑不安。
或者,也可能是沈恪根本不在乎。
那樣灑脫淡然的人,即便知道了自己不同尋常的性向又怎麼樣?可能在他看來,這無非是他這個年紀的男生所必經的混沌而朦朧的青春期,所以順其自然,不苛責亦不詰問。
林簡煩悶地抓了一把頭髮,心想,隨便怎麼樣吧,他不問我不說,大家就這樣相安無事地耗下去才好。
期末考結束那天驕陽高照,林簡從考場回到自己班級時,發現教室已經空了一大半。
和他先後腳進門的秦樂詫異萬分,站在黑板前問張歡:「班長,咱班的兄弟姐妹們呢?怎麼屬露珠的嘛,考完蒸發一半啊?」
「回家了呀。」張歡說邊收拾自己的書包,將發下來的作業卷一股腦塞進去,「八月初就要回來補課,暑假一共就十幾天,都歸心似箭的,早跑了。」
秦樂「哦」了一聲,走回座位上隔空沖林簡喊話,「林神,這短暫又珍貴的假期裡有什麼安排嘛?」
林簡音量不高:「沒有。」
秦樂嘿嘿一笑,雞賊道:「那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替您老分憂,簡單安排一下你嘛?」
林簡彎了下嘴角:「是安排我,還是安排我的卷子?」
秦樂連忙微笑表示,在吾輩心中您就是知識的化身,所以都一樣噠!
兩天後還要回校領成績單,林簡想了想說:「利用這兩天時間,你把覺得有難度的題目總結起來,回校到時候一起問吧。」
秦樂感動得差點給他磕一個。
不用上晚自習,林簡在七點前回到家裡。
驕陽熱風中滾過一遭,他慣例先去沖澡換衣服,等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發現放在桌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沈恪很少會在這個時間點上聯絡他,林簡略感意外地接聽,電話裡沈恪問:「到家了?」
「嗯。」林簡說,「有事?」
「沒有。」沈恪似乎是笑了一聲,「現在有空嗎?」
「有,怎麼了?」
「來山上,烤肉吃。」
林簡:「……」
怎麼想一出是一出。
山上,顧名思義特指沈恪的「落趣園」,算起來林簡確實好久沒上去過了,別說是他,就算是始終對草木綠植念念不忘的沈恪,由於諸事繁忙分身乏術,也很久沒去過園子了。
也不知道今天這是搞什麼名堂。
林簡結束通話電話,從衣櫃中摘下一頂鴨舌帽遮陽,而後還是頂著大太陽出了門。
半個多小時過去,林簡走到山腳下,拽著t恤領口扇了扇風,目光掃過旁邊空場上依次停放的幾輛越野車,想來此時「落趣園」中不止沈恪一人。
他上山進園,經過那兩個個巨大的陽光花房時,還進去看了看,本以為必然會是一副草木凋比的苦相,沒想到入眼竟是一簇簇繽紛繁盛的胭脂花紅。
站在大片的寵柳嬌花中,林簡忽然間意識到,可能好久沒有來過這園中的,其實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出了陽光花房,林簡一路分花拂柳,轉過一方四角天井,便聽見不遠處邊樓前的空場傳來的交談聲。
而他向前邁了兩步,旁邊的草叢中忽然傳來沙沙的異響,林簡下意識偏頭去看,只感到腳邊一陣疾風掠過,隨後眼前就多了一隻……狗?
一隻品相很好的阿拉斯加灰桃,看大小不過三個月左右,正蹲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