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想到時間尚早,又或許是沈恪這樣低低啞啞的嗓音落進耳中格外催眠,又或者是……或者根本沒有什麼原因,只因為此刻林簡被人抱在懷中,整個人完全鬆弛下來,而恰巧時光輕緩無虞,所以乾脆順著沈恪的話,又閉上了眼睛。
「……那你也別起來。」他將側臉往沈恪脖頸處埋了埋,語氣含糊地吩咐道。
「好。」沈恪掌心在他發頂輕輕揉了兩下,答應道,「我不起,你安心睡。」
說來滑稽,向來自律到有些嚴苛的兩個人,就真的糊裡糊塗地在大年初一,又心安理得地睡了一個很飽的回籠覺。
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鐘了,林簡動了動睡得有些發麻的胳膊,就聽身邊的人問:「這次是真醒了?」
「……嗯。」林簡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後知後覺地有些不好意思,「你真沒起來啊……耽誤你事了麼?」
「大年初一,陪你睡覺就是最大的事了。」沈恪輕笑著說,「哪還有什麼別的要緊的事。」
陪你,睡覺,要緊。
這幾個字落在剛剛睡醒,思維尚且有些混沌的林簡耳中,就變得有幾分耐人尋味的不一般,而此刻,更加不一般的……是他本人。
「要起來嗎?」沈恪沉沉緩緩的嗓音就落在耳畔,溫熱的氣息隨著講話的聲音灑在林簡耳後,於是那塊原本白皙的面板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浮起一層薄紅。
林簡:「……」
不好意思,真的起不了。
林簡沒答也沒動,只是微微偏開頭,讓自己的側臉和沈恪的心口處稍稍拉開一小段距離,而後幅度很小地,很輕微地,緩緩屈腿躬了一下身子。
林簡欲蓋彌彰:「你先起,我……再躺一下。」
沈恪原本真的就要起來了,聽他忽然這樣說,反而頓了一下,垂眸看了過來。
林簡:「……」
看也沒用,動不了就是動不了。
沈恪幾乎在瞬間就明白過來。
他沉目而視,落在林簡身上的視線凝定平和又乾淨純粹,不帶任何揶揄或是嘲弄的色彩。
但越是這樣溫沉柔和的眼神,越讓林簡覺得煎熬又負擔。
他從暗藏的少年心事,到如今心意澄淨,這麼長時間以來,被俗欲貪念糾葛纏身的,似乎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哪怕他已經和沈恪在一起了,兩個人徹夜相擁而眠,又抵足醒來,那些難耐與痴妄,依舊是他一個人的。
沈恪永遠雲淡風輕,永遠光風霽月,彷彿不染凡俗的天外來客一般,那些塵欲雜念也好,風月貪慾也罷,他從未在這人身上,窺探分毫。
情慾青澀又生動,林簡真真實實坦坦蕩蕩,但儘管如此,依舊無法不自相慚愧。
為什麼?
憑什麼?
難道所有的柔情與蜜意不過是浮雲遮瞭望眼,虛假繁榮一場?
又或許,在沈恪溫柔細緻的陪伴下,實則依舊是幼時的呵護庇佑使然,哪怕已經是青年之姿的自己,在他眼中也依舊是那個曾經的少年,所以擁抱也好,親吻也罷……他也從未真正動情。
「不說話是在想什麼?」沈恪見林簡始終蹙著眉尖,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不由問了一句。
而這一句,就成為了點燃天雷地火的那一抹火星子。
林簡緩緩撩起眼皮,看著面前眸光沉邃的人,忽然問:「沈恪,問你一件事。」
他嗓音有些緊繃不自然,沈恪微微一怔:「什麼事?」
林簡深吸一口氣,平白直敘道:「你對我,有沒有過衝動?」
沈恪大概沒想到他會如此不加掩飾地直接問出來,頓時愣了一下。
「說話。」林簡忍著側臉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