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男生走遠的背影,清俊、挺拔、頎長?——竟然是少年時代的霍硯舟。
這?段被她早已經徹底遺忘掉的記憶彷彿如?潮水般湧來。
舊年的時光裡,小阮梨第二天一大早就等在了花壇邊,可是等到太陽下山,都沒有等到大哥哥來。
之後的好多天,她也天天等在同一個地方,有小夥伴叫她出去玩兒她都不肯。
他們說?:「阮梨,你?是不是傻,天天都待在這?個破花壇邊。」
她不是傻。
她只是怕萬一哪天大哥哥來了,卻找不到她了,該怎麼辦呢。
阮梨想起自那?之後,她再一次見到霍硯舟已經是兩年後,她成了霍明朗的玩伴,霍明朗帶她去霍家,恰巧碰到回家的霍硯舟。
「梨子,這?是我小叔叔。」
小阮梨乖巧地點頭,「小叔叔好。」
不知道為什麼,阮梨忽然覺得?眼底一片酸澀,她想要從夢境和混亂的意識掙脫,卻又怎麼都睜不開眼。
身後有溫熱貼上,似有溫沉的男聲在耳邊問:「做夢了?」
「嗯……」阮梨迷迷糊糊應著。
「我在,不怕。」
這?句話像是給了她莫大的安撫,那?種從夢境中衍生出來的澀意漸漸退去,阮梨翻了個身,靠近熱源,一點點窩過去,身體蜷縮,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快要睡著的時候,她聽見有人問她:「早餐想吃什麼?」
「唔……蟹粉小籠。」
「嗯?」
「蟹粉小籠……陳記的……」
凌晨四點,天色沉暮。
霍硯舟起床洗漱,臨出門?的時候幫阮梨把被子掖好。
陳記的蟹粉小籠在京北極受歡迎,店家早上七點半開門?,有人六點就來排隊。霍硯舟驅車經過的時候,整條街只有路燈亮著。
在給阮梨買早餐之前,他要先去一趟西山寺。
明婉珍最?近在西山寺禮佛,這?是她每年的習慣,幾乎整個春夏都住在山間的別院。
霍硯舟到西山寺的時候,天還未亮透。山間寒涼,讓這?即將破曉的春夜顯得?愈發更深露重,山裡也確實在落雨。
黎明前細細的夜雨,潮濕都懸在空氣裡,不會將衣服打濕,只讓衣料一層又一層地沾染上寒氣。霍硯舟沒撐傘,就這?樣?一步一步邁上蜿蜒的石階,似於這?闃寂處懷揣了沉甸甸的虔誠。
寺間的僧人已經開始早課,一遍《楞嚴咒》誦完,有小沙彌走出來,雙手合十:「施主請隨我至後殿。」
霍家每年都要給西山寺供奉許多香火,霍硯舟這?幾年也偶爾過來陪明婉珍小坐半日?,山間清靜,佛音能洗滌人心。
「施主請。」
寂靜的佛室裡燃著香,水沉木裡融了綠檀,清心靜氣。
「坐吧。」明婉珍穿一身青素衣衫,將念珠妥帖地放置在經書上,她只要來西山寺小住,便會同這?寺中的僧人一起做早課。
「怎麼來也不說?一聲,如?果知道你?要來,我今日?就留在別院。」
「來求您一件事。」
明婉珍顯然有些詫異,指尖撫著泛黃的經書,抬眸看向兒子。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才會讓他這?般興師動眾,天未亮便上了山。
但?如?今在兒子眼中,還有哪樁事是他自己應付不來而非要她這?個做母親的出面呢?
思慮一瞬,明婉珍瞭然,「和阮梨有關?」
霍硯舟頷首,「什麼都瞞不過母親。」
「那?也不盡然。」從霍硯舟進門?到現在,明婉珍連杯茶都沒給他倒,顯然是有些情緒在的。
「小七又和您胡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