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我而言,下一次,乃至以後的每一次約定,我都努力做到不食言。
只要想到你一直站在那個地方等我,我就告訴自己。
我怎麼能讓她久等。
陳謹燃突然想到了幾天前自己開啟郵箱,看到了一封匿名郵件,他注意到發件時間大概是一年以前。
他平時不怎麼看郵箱,偶爾一次兩次的開啟也只是看到些無聊的廣告推送,久而久之,郵箱就被他擱置在電腦的一角。
那天登入郵箱的時候,試了好幾次密碼都不正確,還是重新用手機驗證碼登入才找回來那個帳號。
點進去之後,看到收件箱不斷彈出的新郵件,他一個一個點進去刪除。
直到刪廣告已經讓他的手指漸漸麻木,點開下一封的時候,手指驀然頓住。
裡面是幾張照片,照片像是用老相機拍的,遠處的景物模糊不清,倒是給照片裡的人鍍上了一層淺色光暈。
幾張照片裡都出現了同一個人的身影。
是鄭溫嶠。
陳謹燃愣怔,僵住的手指讓他艱難地把郵件往下拉,一張張照片隨著重新整理逐漸彈出來。
全部都是她。
這些照片不是擺拍,看樣子都是在別人的角度拍攝的。
他仔細地回想了下,這些照片,應該發生在他沒有經歷的高三下學期。
第一張照片是她正拿著筆趴在桌子上想題,也許是題目在解決的過程中不順利,她輕輕蹙眉。
藕臂豎放在桌子上,手腕從桌沿耷拉下去。
這個角度照到了後面的倒計時牌子。
紅色鮮明的數字——距離高考還有89天。
第二張照片,是她午睡的樣子。
看樣子那段時間,她也和其他想高考大捷的考生一樣,每天沉浸在學習裡面,以至於睡著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如今一個難得的午休,給自己放了一個二十分鐘的假,可以在被風吹鼓的窗簾旁小憩。
天藍色的窗簾兜不住肆意瀰漫的風,漏下一絲勾著她馬尾辮的發梢。
恬靜到讓他遐想,她是不是做了一個美夢。
第三張彈出來的,不是一張照片,是一段只有幾秒的影片。
影片裡,鄭溫嶠沿著牆上新貼上的年級大榜走。
是新一次考試成績的年級排名,等到擁擠的學生陸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在唏噓或者尖叫過後漸漸散去,鄭溫嶠才去找自己的名字。
影片播放,陳謹燃凝眸。
只看見影片裡,她在榜上的第二張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又向前邁了一步。
貼在最前面的,那是年級前二十的榜單。
影片的時間過半,影像裡的少女目光一直追隨在年級第一的位置看了好久。
陌生的名字讓她的眼神有些停滯,好像他走了以後,她生活裡唯一和他有關的東西也在逃走。
目光裡有接受後又遺忘的錯愕,又好像是回想起什麼過去遺留的苦澀。
陳謹燃的心彷彿被毒蟲咬了一下。
他一直以為她會向前走,走得越來越廣闊。
可如今,這段影片告訴他,她停留在原地,等時間慢慢梳理好內心的意難平,再開始下一段旅程。
原來一個人在心裡失去了一個人,常人所言時間這味最有效的解藥也不對症。
他突然很後悔,後悔自己把她獨自留在最難過去的那段時間裡,讓她一個人形影相弔。
那段影片播放完畢以後繼續播放,陳謹燃一直沒摁下暫停鍵。
他的世界摁下了暫停鍵,但是影片沒有。
影片裡還有學生喧嚷的聲音,一遍一遍重複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