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裎站在林楊的後院裡,看著地上破碎的瓷片和泥土,以及一株長得喜人的綠葉植物。
葉子是深綠色,看著應該死不了,想著先找人要緊,他就沒管,也沒再理郭老頭,把電話掛了。
院子裡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正中間的架子上掛著林楊的衣服,應該是昨天回來洗的,看起來已經幹了,卻沒收。
好在那個房間的門沒鎖,崔裎直接開門進到了房間去,一眼看見了躺在床上的林楊,黑色的床單將他整個人包裹住,房間裡很昏暗,唯一的亮色是林楊蒼白的臉。
崔裎走上前去叫人名字,林楊沒有回應。
摸索著將燈開啟,整個房間亮起來,崔裎才發現林楊面色潮紅,額頭上還有細密的汗,嘴唇毫無血色,已經幹得起皮了,整個人看著都十分虛弱。
他喊了兩聲,林楊不知道是睡熟了還暈了,一點反應沒有,他伸手去探了探人的額頭。
操,都他媽快燒熟了。
他在屋裡翻了一圈,也沒找到體溫計,想到那天給郭老頭拿藥的那個診所好像不遠,他便立馬將人被子掀開,摟著肩膀把人抱了起來,往診所去,到前面開捲簾門時還差點把人抱摔了。
林楊很輕,但他身體很燙,抱在懷裡像塊烙鐵。
從便利店跑到診所這一路,崔裎全程喉嚨發緊,大腦空白,那種擔憂某個人的情緒讓他覺得有點陌生,又有點不安。
等到了診所時,他已經滿頭大汗,診所裡的醫生還在刷手機,看見門口來了個人,哎呦一聲裡面放下手機連忙迎過去,等幫崔裎將人放了下來才發現懷裡的人居然是林楊。
醫生撥了撥林楊被汗濕的頭髮,手一抖:「這……燒成這樣,恐怕得送去醫院咯!」
崔裎心一驚:「你這不就是醫院」
醫生說:「我這只是個小診所呀!別人要是燒成這樣,要我打個針也行,但是林楊不行,他早產,孃胎裡帶病,身體本來就不好,我不敢給他用猛藥的。」
崔裎蹙起眉來,不可抑制地開始感到煩躁,他看了看林楊潮紅的臉色,問他:「離這裡最近的醫院在哪?」
「黃金大道,縣醫院。」
崔裎一橫,將人抱了起來,還沒跨出門去就被醫生攔住了,「等一下,我有車,開車送你們過去!」
醫生直接去把診所門前的「有事外出」牌子掛上,關了玻璃門,叫崔裎抱著人跟著他,從另一個門出來,上了一輛轎車。
崔裎小心翼翼地將昏睡中的林楊放到車後座上,確認人放穩了才繞到另一邊上車,和醫生道謝。
醫生擺了擺手:「我叫李全,小羊叫我一聲全哥,不用客氣!」
車開得很快,崔裎的心也不平靜
一開始的急亂下去之後,他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的是他前天第一眼看見林楊的場景。
他站在路邊等他,和他說一夜沒睡,然後去網咖的時候他吐了,吐完站在鏡子前,脖子上,手臂上,甚至手背上的青筋都凸顯出來,他當時就應該發現林楊不對的,但他不僅沒發現,後來還和林楊一起和人販子打架被摔傷,淋雨……
哪怕是後來,林楊的情況也一直不太好,他們去賓館附近的包子鋪吃飯時,林楊吃得很少,當時崔裎只顧著看人,還以為他吃得太快自己沒趕上,現在才反應過來是林楊吃得太少。
車的後座顛簸,崔裎看著林楊燒紅的臉頰和緊皺的眉頭,大概是過減速帶的時候顛簸,他有些不舒服,悶哼了一聲,開始無意識去扒拉身邊的東西,崔裎將人亂抓的手握住,慢慢將人的重量挪到自己身上,虛虛抱著,感受著林楊滾燙的體溫。
林楊已經燒得無意識,嘴唇乾得厲害,只表達著最真實的需求:「冷……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