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珍姐兒一道去。”英姐兒覺得自己責無旁貸。本就是她拖著亦珍一起來的,這時亦珍受了傷,她若還在席上自顧玩耍,她如何也不肯的。
佘大小姐因是主家,不便離席拋下一干在場的客人,遂遙遙向英姐兒頜首,“辛苦英姐兒替我走一趟了。”
自有佘大小姐身邊得用的丫鬟,領了亦珍和英姐兒出了水榭,繞過一叢茂盛蔥蘢的薔薇花,穿過一扇月洞門,到後頭栽滿桂花樹的清樨小築去。
亦珍一路走來,英姐兒都拿自己的一條帕子輕輕抵著她的鼻子,等進了清樨小築,落了座,亦珍鼻子裡的血已經止了,只是仍痠疼不已。
過不多久,佘家一個在醫館裡做過女醫的管事媽媽匆匆提著藥匣子趕了過來。
那管事媽媽大約三十出頭年紀,自稱姓衛,穿戴極精幹利落,一頭黑髮只在腦後枕骨處綰個油光水滑的圓髻,拿蘭花點翠簪子別了,看著都叫人無由地安心。
未媽媽見亦珍微微仰著頭,英姐兒用帕子抵著亦珍的鼻子,上前輕輕告了聲罪,“顧小姐,此間交給奴來罷。”
英姐兒忙退到一旁去。
衛媽媽自藥匣子裡取出一雙細白葛布的手套,戴在手上,這才微微捧了亦珍的面孔,仔細看了一看,最後小心翼翼地輕觸她紅成一片的鼻樑側旁,問:“奴這樣按,小姐可覺得疼?”
亦珍微微蹙了蹙眉尖,“沒適才疼了,但酸得厲害。”
衛媽媽點點頭,“只消不覺得疼,那便沒有大礙。只是小姐這幾日要仔細,洗漱時需格外注意,莫叫鼻樑再受外力,免得日後落下鼻衄的頑症來。今日頂好多用些清涼祛熱的吃食,那油膩上火的吃食,小姐且忍一忍,暫時莫用的好。”
又吩咐一旁伺候的丫鬟:“麻煩餘香姑娘,包一帕子碎冰來,替這位小姐鎮在傷處。”
一番處置過後,亦珍的鼻樑總算沒有最初時那樣痠痛難當,紅痕也褪了大半,她和英姐兒這才返回水榭。
水榭裡,因亦珍被玲瓏球砸在面上,酒令自然便停了,酒水已經撤了下去,換上了精緻的糕點。亦珍帶來的千層酥也被裝在細瓷荷花盤裡,擺在桌上。
眾小姐以佘大小姐和魯貴娘為中心,圍在一處,正聽魯貴娘講京中的趣事。
“……一時風頭無兩,京中的達官貴人,爭相往半齋館去,只為吃一碗半齋館獨有的招牌刀魚面。”魯貴娘聲音甜糯,講得又細緻,在場的小姐無不聽得聚精會神。“這刀魚,說起來是極有講究的。每年三月,桃花盛開之際,清明之前,不過短短半月時間,乃是刀魚自大海洄游至長江下游的時候,此時的刀魚,渾身綿若無骨,最為鮮美。可一旦過了清明,捕上來的刀魚已是骨硬如針,其味也大大折扣。”
魯貴娘在要緊關頭頓了頓,一雙妙目往在座的人身上梭了一圈,見人人都望著她,這才微笑著繼續到:“這半齋館的老闆,乃是自宮中放出來的御廚,做得一手好菜。聽我爹說,他家的刀魚都是一打上來,立刻連同江水一道,裝在乾淨的木桶裡,一路快馬加鞭送往京城。便是如此,活著運至京中的刀魚,也十分有限。所以他的刀魚面,每年只在清明前一旬時間裡,每天限額做五十碗刀魚面,售完即止,不管哪位,排在第五十一位,也只能憾然離去,明日請早。”
眾小姐發出嘆息聲。
魯貴娘淺淺一笑,掩去得意,“說是刀魚面,可面送上來,卻是一碗光面樣子,碗裡並無一點澆頭,只有比髮絲略粗一點點的,潔白的光面,浸沒在濃稠如乳的刀魚湯汁裡,上頭撒一小撮碧綠的蔥花,香味便撲鼻而來……”
佘大小姐輕輕託著香腮,微微一喟,“天子腳下,真是人傑地靈。這刀魚,在我們松江府,真不是什麼稀罕物,因又薄又窄,漁民打上來,都是自家拿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