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兩說呢。到時候他自然就會做出選擇,不必我們逼他。”
方老爺確實老奸巨猾,方稚桐沒了家裡的支撐,到外頭沒幾天手中便拮据起來。他一個大手大腳慣了的公子,哪抹得開面子去替人代寫書信,亦或賣字畫為生?
縣裡人人都曉得方二公子為了曹寡婦家的女兒,被父母趕出家門,這時候統統睜大了眼睛,等著看二人的結果。縣裡的賭坊甚至暗暗開了盤口,堵方稚桐堅持不到最後的居多。
後來還是方稚松先去尋了弟弟,“瑞祥號的大掌櫃的要告老了,你如今既然仕途無著,不妨先幫忙料理瑞祥號一段時日罷。”
方稚桐先是不肯,方稚松一笑,“怎的,你去替旁的人做工是賺銀子,替哥哥我做工,也是賺銀子,都是憑本事吃飯,難道父親母親還不許了麼?”
方稚桐一想,這倒也是,遂不再推拒,去了瑞祥號做掌櫃的。每天理貨看帳,一時竟引得無數夫人小姐特特跑到瑞祥號來,只為親眼看看這位為與心上人長相廝守,不惜與父母立下一年之約的方二公子來。
小姐閨秀們心裡是羨慕亦珍的。
至於究竟羨慕亦珍什麼,她們也不不出個所以然來。
許是羨慕有人肯為她放棄家世,許是羨慕有人對她深情不改抵抗世俗。
亦珍卻如常過自己的日子,只在方稚桐從隔壁瑞祥號過來她的珍饈館用飯時,認真下廚做兩隻他喜歡吃的小菜,盛滿滿一碗米飯,熱熱的一碗湯送到他桌上。他便會朝她會心一笑。吃上她親手做的美食,看見她清澈的笑眼,所有的辛苦與勞累都煙消雲散。
方夫人在家觀望了半年,聽下人回報,少爺不但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尚有閒暇約了一路遊山玩水,終於自京城返回縣裡的查公子並先前就回來了的霍公子,三人一道去拜會恩師。
下人沒敢告訴方夫人,二少爺看似竟比以前還胖了些。
方夫人一聽,有心反悔,被方老爺喝止。
“你也看見了,那小娘子是個好的,並不曾因桐兒被趕出家門就嫌棄了他……”
“那是她曉得待咱們百年之後,這個家總會有桐哥兒的一半!”方夫人嘴硬。
“不可理喻!”方老爺怒了,“你是想徹底將兒子逼出門去,再不回來才罷休?”
轉而私下尋了長子,“你媳婦兒進門也好幾年了,你們小兩口趕緊生個孫子給你娘抱,免得她整日想些不著調的。”
待方大奶奶聽了相公婉轉的轉述,當晚氣得沒睡著覺。入門多年無所出,這是她心頭的隱痛,也是婆婆動輒拿來敲打她的由頭。
方大奶奶輾轉不眠一夜,次日在婆婆方夫人跟前立過規矩,心想沒得自己在婆婆跟前動輒得咎,餘家小娘子卻在外頭逍遙的道理,遂尋了藉口領著丫鬟婆子往缸甏行珍饈館來了。
待表明身份,真見著亦珍,她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只是默默流淚。
對著個未婚的小娘子說什麼?公公催她快些生養,好分散婆婆的注意力?這話她是如何也沒法說的。
亦珍見她情緒不佳,臉色也不好,坐在那裡只是默然垂淚。想一想,輕聲問:“問句不當問的,府上夫人,可是動輒發脾氣,臉色潮紅,又無端沮喪垂淚,如此反覆不定?”
方大奶奶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也顧不上流淚,詫異地反問,“餘小娘子如何知道?可是二叔對你說起過?”
亦珍笑一笑,委婉地說道,“方夫人這樣子,倒像是飲食不當。小女子抄份食譜與大奶奶,大奶奶不妨按著食譜做給方夫人,許是能緩解方夫人的脾氣。”
方大奶奶接了食譜,收了眼淚,“叫餘小娘子看我笑話了。”
亦珍安撫她,“有事埋在心裡,最是難受,索性哭一場,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