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謝停雲的馬車也到了,除了丫鬟小廝,新姨娘趙氏也一併跟了來。
查公子見了,直朝謝停雲擠眉弄眼。
霍昭搖搖頭,想是謝老夫人不放心只丫鬟小廝跟著,遂叫趙氏同來,好仔細著謝停雲,別冷著凍著餓著乏著。
果然謝停雲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祖母非叫我帶上宛娘……”
霍昭擺手道:“既然都到齊了,我們便上山去罷。今日來得早,又不趕時間,可以一路慢慢行去,看看風景,吟詩作對,豈不悠哉?”
眾人撫掌稱是,便帶著食盒兒茶具,撐著油紙傘,一路慢慢向著山上行去。
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見茂林修竹,楓紅點點,路旁有平滑光潔大石供人小坐歇息,霍昭一時畫興大發,叫小廝取了筆墨來,將宣紙鋪在大石上,當場作畫一幅。
查公子笑嘻嘻地對謝停雲與方稚桐道,“霍兄如今春風得意,桂榜得中,家中又著手為他籌備婚禮,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麼。”
霍家給霍昭定的親事,乃是他自小青梅竹馬的表妹,兩家打小就有意為兩人結親,他二人對對方也頗有好感,並無不滿。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只等著黃道吉日,迎娶表妹過門。
謝停雲微微一笑,心下黯然。霍昭能娶心上人為妻,是他的福氣。
霍昭畫好了,題字落款,待墨跡幹了些,展與眾人看,只見一幅蒼山秋葉圖展在眼前。
“霍兄心境廣闊,畫作亦蒼莽雄勁,卻又不失鍾靈秀毓。”方稚桐讚歎。
霍昭淺笑,“方賢弟過獎了。論詩文,為兄不如謝賢弟;論曠達,為兄不如查賢弟;論書畫,為兄不如賢弟。我自知自己無非勝在個穩字上。”
“霍兄也忒自謙了。”查公子聽了一展摺扇道。
霍昭一笑,拱手團團一揖,“為兄獻醜了。”
隨後收了筆墨,喚丫鬟過來將畫作小心翼翼地捲了收在錦盒裡,眾人繼續往山上走,近午時分來在惠日寺。惠日寺庭中遍植山茶,株株介高十餘有丈,此時正值花期,重重花瓣在秋風中濃郁得如同朝霞,風姿綽約得教人移不開眼去。
眾人跟在小沙彌身後,望著眼前的一片山茶花海,皆是屏氣凝神,生怕呼吸得重了,這一片燦若雲霞的美景便會隨風而去似的。
待小沙彌將他們引往寺中的石壁去,謝停雲才嘆息道,“難怪詩王白文公有詩讚美山茶花:似有濃妝出絳紗,行光一道映朝霞。飄香送豔春多少,猶如真紅耐久花。”
不想那小沙彌竟也是個懂風雅的,在一旁介面道:“東坡先生亦有詩云‘山茶相對阿誰栽,細雨無人我獨來。說似與君君不會,燦紅如火雪中開。’古往今來文人墨客,對山茶花皆情有獨鍾。”
眾人不由對這小沙彌另眼相看。
待由小沙彌領著,看過了寺後石壁上雲崖風壑的石刻,一行人這才在齋堂用過午飯。
飯後小沙彌奉上用寺後的山泉水沖泡的茶葉與眾人。
查公子飲了一口以後,長長嘆息,“此時若能有谷陽橋頭茶攤上的茶果可用,豈不美哉?”
霍昭恨鐵不成鋼地在桌下狠踩了查公子一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查公子“嗷”一嗓子,引得丫鬟小廝一陣偷笑。
方稚桐提了摺扇,掩了口鼻輕咳一聲,“說起湯伯的茶攤……”
其他三的目光統統向他望來,方稚桐微笑,“他家的茶攤收起來以後,沒過多久,就搬到缸甏行去了,在巷子裡開了間食鋪,名叫珍饈館。”
查公子問:“方賢弟如何得知?”
“小弟前兩日隨兄長巡視家中綢緞行,發現他家的食鋪正開在我家綢緞行邊上。小弟一時好奇,便進去用了頓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