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現,“娘看你睡得那麼香,想是最近一陣子又是買鋪子重新佈置,又是搬家,又是經營食鋪,一定是累了,所以娘沒捨得叫你。”
亦珍握了母親的手,感覺母親手心的熱度不高不低的,這才放心,“女兒不累。”
曹氏反手拍拍女兒手背,“娘沒事,你別擔心。”
亦珍笑容加深,“孃親睡得可好?可覺得餓?餓的話,女兒在廚房裡小火燉了雪梨銀耳盅。”
“娘不餓,娘想和珍兒多說會兒話。”曹氏拉緊了亦珍的手,不肯放開。
她今日晌午,不知恁地,睡得極熟,若是往常,女兒一進屋她就醒了。可是今天卻並沒有。她彷彿做了個長長的夢,夢中有悲苦喜樂,聚散離合,可是待她醒來,睜開眼望見女兒盹著的睡臉,那夢境便悉數散去,消失殆盡。
“食鋪開起來,每日起早貪黑,我兒辛苦了。”曹氏來來回回地睃視亦珍面孔,見女兒眼下一片青痕,不由得心疼,“這一陣子都沒睡好罷?”
“珍饈館才開起來,如今正是要創名氣的時候,女兒激動得睡不著罷了。”亦珍說起店裡的生意來,“午間晚上生意都是極好的,尤其幾樣別緻的點心與菜色,頗有口碑。縣裡不少文人、閨秀,都差了丫鬟小廝來置了點心攢盒回去。對面米行的老闆有時招待客人,也差了下人來,叫一桌席面兒過去……”
丁娘子雖不曾時時差人來,但總有客人到店裡來用飯,都言及乃是得了丁娘子的推薦,聽說珍饈館菜色別緻,味道一流,這才來的。漸漸食鋪已有了一批忠實擁躉,單隻為吃珍饈館才做得出的美食而來。
珍饈館的生意,很是不錯,每日都有進項,扣除各方開銷,帳上小有盈餘。
亦珍本就不貪心,做的就是小本生意,拿最新鮮最尋常的食材,做出最別緻最可口的美食。能有如今的局面,亦珍已很是快活。
亦珍希望自己的珍饈館,賣的不僅僅是美食,而是食補養生,健□活的觀念。她希望每個來她店裡的食客,都可以透過一款點心,一道菜,一盅湯,感受到美食與生活的愉悅。
只她並不是個擅長高談闊論的,這希望始終深深埋在心底裡,從未拿出來與人分說。這會兒母親曹氏問起來,也僅僅說些店裡的見聞。
“周員外的一張嘴最是靈敏,一隻清蒸蕈菇釀鵪鶉,他只消吃一口,便能嚐出裡頭釀了從南粵傳來的南華菇,東北來的榛蘑與新鮮河蝦一道剁成茸拌的餡兒。又說往鵪鶉腹內釀豬五花肉餡兒的,他倒吃過兩回,但不如這往裡頭釀蝦蓉蕈菇餡兒的鮮美。”亦珍微笑,“周員外還打賞了招娣,說招娣伺候得仔細。”
曹氏輕輕拍一拍女兒的手,“娘只怕委屈了你……”
亦珍將頭輕輕靠在母親肩上,“女兒不覺得委屈。”
同那些被父母親人賣給牙婆子,最後淪落風塵,亦或與人為妾,全無尊嚴的女子比起來,她如今衣食住行無憂,全無抱怨的理由。
兩母女說了好一會兒話,亦珍這才下樓去,取了燉盅上來,與母親一道吃了點心。又服侍母親漱了口,這才下樓去換湯媽媽來陪母親。
“媽媽,莫讓母親曉得鋪子裡發生的這些事,教她擔心。”亦珍輕聲叮囑湯媽媽。
晚上送走最後一位客人,珍饈館打了烊,亦珍與招娣熄了店內最後一盞油燈,回到後院,先在樓下就著灶上猶有餘溫的熱水擦牙洗臉,然後招娣籌了水端上二樓去,兩主僕一人一盆熱水,將在食鋪內站了一天,微微有些腫脹的雙腳,浸泡在放了幾片薑片的的熱水中。
兩個女孩子俱發出細細的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