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頌宜帶著家人匆匆趕到綠石巷,一進巷子就聽到裡面傳來尖銳的罵聲。
“好啊,原來是你這個不知羞恥的賤蹄子勾引我家同春,現在還敢上門鬧事!”
何母的大嗓門引得街坊四鄰紛紛出來看熱鬧,大清早巷子裡就擠滿了人。
江頌宜撥開人群,只見江玉窈鬢髮散亂,灰頭土臉地摔坐在地上,臉色煞白。
何母站在她跟前,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她罵得唾沫星子橫飛。
何同春則和妻女立在一旁,臉上滿是無辜。
面對好奇的鄰居詢問,何同春嘆了口氣,一臉無奈道:“是城門口擺冰粉攤子的罪奴,我不過是多光顧了攤子幾次,她得知我是讀書人,便巴巴央著要嫁我做妾。
盼著我將來考了功名替她脫奴籍……我百般推辭,沒成想她今日居然找上門,還誣賴我騙了她的銀子,非要我給她一個說法。”
鄰居聞言先入為主,看向江玉窈的眼神頓時變得鄙夷:“原來是罪奴啊,難怪會幹出這等恬不知恥的事,為了脫奴籍,連女兒家的臉面都不要了,真是……嘖嘖。”
江頌宜和許卿如連忙跑過去,一左一右將江玉窈扶起來。
“大姐姐,你沒事吧?”
“玉窈,你可有傷著?”
“娘,二妹妹,我沒事。”江玉窈踉蹌著起身,她顧不上跟江頌宜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何家,聽了圍觀的街坊這話,她愈發憤怒。
指著何同春道:“何同春,你少血口噴人!你敢不敢對天發誓,你沒騙我二十七兩銀子?”
何同春毫不猶豫舉手發誓:“我何同春對天發誓,若是騙了你的銀子,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眾人見何同春發誓發得毫不猶豫,愈發認定是這個罪奴嫁他不成,便胡攪蠻纏,栽贓嫁禍。
有人提議:“送她去見官吧,不能讓這罪奴憑白汙了你的名聲。”
何同春卻搖頭:“我一個大男人,豈能跟一個女子計較?
再說了,罪奴在庭州生存不易,這位姑娘才會一時鬼迷心竅,若是真送她去見官,無異於將她逼上絕路。”
“還是你心眼兒好,她都這般誣賴你了,你還為她著想。”
“讀書人就是心地善良,換了我,早將這不知廉恥的罪奴打死了事。”
江玉窈又急又怒,氣得渾身發抖,她聲嘶力竭道:“我沒有!他真的騙了我的銀子!他還騙我說他尚未娶妻!不然我也不會信他,還借銀子給他娘看病!”
“你個小賤人,還詛咒我得病?”何母聽了這話,氣得破口大罵。
她又想起什麼似的,指著江玉窈和江頌宜道,“我想起來了,你們倆昨日裝成上門義診的女大夫,在我家門口鬼鬼祟祟待了半天,敢情是上我家打聽訊息來了!”
江頌宜本想將江玉窈先帶走,免得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
但何母一口一個“小賤人”“賤蹄子”,她忍無可忍道:“不是上門打聽訊息,是我姐姐聽何同春說你病了,央我上門為你看病。
到了何家才知道你沒病,知道何同春有妻有女,更發現何同春原來是個住著老丈人的房子,花著老丈人留下的銀錢,在老丈人過世後將妻子當奴僕使喚,連三歲女兒尿床都要打罵的贅婿!”
這話一出口,巷子裡頓時一片安靜。
何同春原本住在鄉下,因為入贅楊家,才跟何母搬進庭州城,住在楊家二老留下的房子裡——這事兒左鄰右舍都知道。
至於何同春如何對待妻女,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何家經常傳出的打罵聲,骨瘦如柴的楊氏和滿身補丁的女兒何小花此時就站在門口,跟身穿長衫的何同春,白白胖胖的何母形成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