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能愣住了。
怎的叫做沒有這號人?
又不甘心地尋了好幾處人家,問遍了整座高老莊,愣是沒有一人知曉那高太公和高小姐是何許人也。
真是活見了鬼。
老子當初背進洞房,共度一夜春風的美人兒難不成是個蠱惑人心的邪魅?還是日夜思念苦求不得催生的幻覺癔症?
那雙攝人的桃花眼,波光流轉中瀉出的一汪往日故人的深情,真真切切,近在眼前。
那片滑膩的白瓷膚,耳鬢廝磨間流淌的絲絲晚春舊夢的觸感,熠熠灼灼,縈繞指尖。
記憶中的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現實中的聲音卻在對他說:
“小夥子,你是不是來錯地兒了?還是記錯人家啦?”
......
當年重回高老莊尋舊人未果,反倒被驚得好些日子沒緩過勁兒來。
可能是心底的那一縷彷徨躊躇間想要逃避的情愫作祟,悟能當真就借坡下驢,半真半假的,把那一夜的記憶,當做是自己聊以自慰的春夢一場。
可是輾轉至當下,他直覺自己那糾結的心思打著圈兒又要繞回原點,好像從來就沒走出來過。
再未露面的侍女仙子,咄咄逼人的西裝男人,似不存在的高家小姐......
到底還是想搞清楚這都是怎麼一團糟心事。
送走了傳話的信使,悟能在床頭思來想去片刻,登時又憶起了那麼一個人,便匆忙起身出門去了。
雖說當初不想鬧出太大動靜,強娶高小姐之時沒有驚動高老莊的其他平頭百姓,但知曉這件事的當事人卻不止他和高家這麼幾位。
......
陽光灑滿山澗,映出漫山蔥翠,和著鳥語花香。
南雲臺山中麓,花果山水簾洞。
一片喧囂簇擁之間,果味馥郁,酒香醇溢。猴王當中坐,猢猻遍地走。
有一小猴子上前來報信:“大王,山裡來了個沒見過的人物,看樣子像是個天上來的神仙......”
話音未落,有人已經急哄哄地撥開一眾毛茸腦袋,竄到了跟前。
“猴哥!你可真讓我一通好找啊!你說你個響噹噹的鬥戰勝佛放著那雷音寺裡雕樑畫棟的大殿不住,怎的又跑這地兒當山大王來了!上你房門十次有十次都沒人兒!”
穿得人模人樣風騷張揚的淨壇使者菩薩與這洞天世界畫風迥異。
悟能也不跟他大師兄客氣,像進了自己家似的,往悟空身邊的大石墩上一坐,翹起一條腿撈過一個水嫩桃子就往嘴裡胡塞。
“嘎嘣!”一聲,門牙差點磕掉,定睛一看,手裡握著一坨黑乎乎的石頭疙瘩。
悟空啃了一口剛剛移形換位過來的桃子,迎著對方哀怨的眼神呲嘚了一句:“你這呆子!自個兒搬到外邊不知道跟哪個仙女兒還是女妖精廝混去了,還敢來管你孫爺爺愛住哪?”
“不敢管不敢管,您是齊天大聖,您就是搬到那凌霄寶殿玉帝老兒的龍椅上躺著也沒人敢管您!......唔!......”
悟空操起一個更大的桃子就堵了這廝一張逗貧獻媚的嘴,收起兩腳一蹦蹲到了座位上,說道:“還知道來給你孫爺爺請安?說吧,你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呆子,有啥要緊的事求你孫爺爺?”
悟能幾口囫圇吞了嘴裡銜著的桃子,望著對面金燦燦的漂亮毛髮下一雙黑漆漆的眼,湊到耳邊低聲開口:“哎,我說猴哥,你還記不記得咱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
悟空盯著那裝點得衣冠楚楚人模人樣的一頭死豬兩道直不楞登的視線,聽著耳邊突然放低放緩的話音,渾身的猴毛兒差點都立了起來,想要把這豬頭一腳踹出去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