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祐辛丑年就是1061年,於是1061成了魏喜的幸運密碼。
也是她十歲那年,林路知道了她名字的出處,也知道了1061這串密碼,然後這也成了一串對他有特殊意義的數字。
他唱給她的歌裡還說「嘉祐辛丑永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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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路在起居室的餐桌上鋪下毛氈,放上宣紙,墨液擠進墨池裡,毛筆擱在黃銅小鹿墨池蓋上。
時光彷彿又回到了她初次在老師的畫室見到他的那一天,他為她準備好筆墨紙硯。
然後,他看著她笑:「小喜,我們來寫字吧。」
她依然覺得整個世界都明媚了起來。
對,她今天的書法晚課還沒有完成。老師待會兒就到了,她要做一個好學生。
此刻,她也需要寫字靜心。
魏喜情不自禁向他走過去。
餐桌一邊並排有兩張座椅,他為她拉開座椅,他們並排坐在一起。
林路提筆蘸墨,垂眸思索片刻,懸腕以趙體楷書寫下:「人於初交黃梅時收雨,以其甘滑勝山泉。」
他把宣紙移到她身前,毛筆給她。
落地窗外,風吹竹林簌簌而響,像淅淅瀝瀝的雨聲。
魏喜心裡像有條小溪在潺潺流淌,甘滑的山泉漫出來。
她坐在餐桌前,手持毛筆,以筆鋒相似的趙體楷書繼續寫下:「南方多雨,南人似不以為苦。」
林路接過毛筆,在書寫完畢的詩句後題名「林路」,然後魏喜也緊跟著寫下自己的名字「魏喜」。
最後林路起身握住了她拿著毛筆的手,如同在老師畫室,第一次捉住她的手教她持筆寫字一樣。
他站在她身後,雙臂從她的肩膀上伸下來,俯身同她頭並頭,她瞬間被他鎖在懷裡,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下,熟悉又溫暖的木質香調,令她安心。
他手指覆蓋在她的手指上,嚴絲合縫貼在一起,以腕力帶動她的手指一起提筆落在宣紙上。一簇劉海落在他的眉梢,髮絲如春風細不可聞拂過她的頰畔,兩人挨在一起,她偏頭就能看見他微垂的睫毛,他的雙眸明亮專注,寫字之時,有星光在流動,透出聖潔的光輝。
在他們兩個人的名字旁邊,筆尖遊走,墨汁流淌,一筆一畫,漸漸有一個「喜」字成形。他的聲音也一字一頓響起,他說:「林路喜——」
客房大門「喀拉」一聲開啟,打斷了他的話,懸空在紙上的筆尖也微頓。
高硯推著行李箱走進來,一抬頭看過來,停下了腳步。
魏喜仿若驚夢醒來,魂魄歸位,轟的一下站起來,起身太急,頭頂撞到了林路的臉。她下意識想要摸摸看是不是撞疼他了,他已經伸手撫在她的頭頂:「我沒事。」
林路放下毛筆,走向玄關處,喊了一聲:「媽——」伸手接她的行李箱。
高硯握緊行李箱,神色不動,只是視而不見站在面前的人,繞過他朝裡面走。
魏喜一鼓作氣說:「老師,是我帶林路來的,他想要來看畫展。」
高硯並沒有生氣,她的聲音也很平靜:「很晚了,小喜你先去休息。」
魏喜討好似的說:「那我幫您把行李箱放進臥室。」 行李箱在地面「咕嚕嚕」滑動,聲音越來越遠,起居室陷入沉寂。
魏喜從老師的臥室出來時,他們依然站在起居室兩頭。
她默默走向自己的臥室,走了幾步,又轉身回到書桌邊,低頭拿起剛剛寫下字的那張宣紙,帶著進了臥室。
林路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柔和。
高硯背朝著他,垂眸站在沙發旁邊,暖黃的燈光照下來,她柔美的側顏籠罩一層陰影,神態晦暗不明,待魏喜的房門關上,便逕自走到落地長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