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我只認你這個人。”李香庭把她拉起來,“回家。”
戚鳳陽用力甩開他,退到茶桌邊坐下:“少爺要想喝酒,我大可奉陪,其他事情就免談了。”
李香庭盯著她無?神的雙眸:“是我家裡人把你賣到這的?”
戚鳳陽沒有回答。
“是我爸?”
“少爺,”她垂下眼,笑?了一聲,“別為了我再跟家裡鬧,我們這些做奴的,一張賣身契,不就是從那兒賣到這兒,從這兒賣到那兒。”
“我從沒往賣身契上想,如果早知道有這個東西,一開始就會毀了它。”
“你毀了一張,兩張,十張,能毀掉所有嗎?”戚鳳陽苦笑?一聲,“少爺,你教我人權、平等、自由,那不過是希望中的社?會,你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看看樓下那些笑?臉陪客的女人,哪個不是從被迫到接受。跨過心裡那道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做什麼不都是混口飯吃。我就這樣也挺好,剛才你也看到了,朱家老爺看上了我,出?手闊綽,給了不少錢,這裡的人對我都客客氣氣的,我也不用出?去招攬生意,就天天坐在這畫畫,想出?去逛街,吃東西,看電影都可以?。”
李香庭沉默了。
“少爺,你該走了。”
“我幫你贖身。”
“謝少爺好意,我這殘花敗柳之身,不值得。更何況我很喜歡現在這種生活,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李香庭忽然走到她面前,彎下腰,輕輕抱住了她。
戚鳳陽身體忽然僵住似的,明明身處溫室,卻如若冰天雪窖,冷得發顫。
“你不用故意這樣說?話?刺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說?得對,我力量渺小,無?力改變這個世界,可我不能把你丟在這裡。”李香庭鬆開她,“以?前是我疏忽了,以?後我會保護好你。”
戚鳳陽看著他通紅的眼睛,心被揪住一般。
李香庭摸了下她的腦袋:“我去處理好一切,你等我來接你。”
戚鳳陽已經說?不出?話?了,她怕自己一開口,眼淚便會掉下來。
李香庭走了出?去,溫柔地?關?上門。
那一刻,她的眼淚再難控制地?流了下來。
什麼好日子。
從被賣進來那一刻,他們為了逼迫自己就範,便不停地?折磨,怕在身上留下傷痕,把人倒吊著,一下一下往水缸裡浸。
有很多個瞬間,她都想死了算了,可又有更多個瞬間,她想起了那些美好的事。
畫畫……
讀書……
少爺……
少爺。
她還沒來得及跟他學?做雕塑。
還沒有去他口中的教堂看壁畫,去博物館看聞名世界的雕塑,去感受巴洛克、洛可可、古典主義?、立體主義?……
在一次又一次窒息中,戚鳳陽妥協了。
她這渺小的、不堪的身體裡,還盛放一個並不渺小的靈魂。
她還期盼著會有一天能帶這個靈魂,去遙遠的國度。
去看看,他口中的歐洲,是什麼樣的。
……
李香庭站到樓梯口,胸膛堵了口氣,怎麼也疏解不了。這不堪的世道,卑鄙的人,就這樣把一個潔白的人拉入泥潭。
他看著下面來回走動、招呼客人的女人們。
這混沌的世間,又豈止一個戚鳳陽。
一個男人摟著女人上樓,見?人擋路,推了李香庭一把,他的胳膊撞到欄杆,一陣吃痛,卻遠不抵心中的沉痛。
“擋什麼道,滾開。”
李香庭回身攥住那男人的衣領,把人扯回來,一腳下去,直接叫他滾下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