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事已高,所以下葬這天來送行的親朋寥寥。
放置骨灰盒的墓穴封上之後,前來送行的親朋陸續離去, 最後僅剩下了未亡人章桐和周業的獨子周洛塵默然佇立在墓碑前。
今天倒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畢竟已經是陽春三月了,處處可見春日的跡象。
白色花崗岩打磨出來的墓碑巋然大氣, 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刺目的白光,周洛塵微微眯起了眼睛, 目不轉睛地望著鐫刻在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中的那個中年男人, 是他的父親, 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他的人,但他的時間卻永遠被定格在了這一刻。
噩耗傳來的那晚,他的世界被撞擊的分崩離析, 再也無法癒合,所以,時至今日,他都無法接受父親離世的事實。
從今往後,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真心實意愛著他的人了。
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 忽然嘆了口氣:“回去吧,天冷,你的病才剛好。”
從父親火化那天起, 他就一直在生病,不明原因,斷斷續續地發燒,直到前天,才徹底退了燒。
此時的天氣是有些冷,畢竟是春寒料峭的時節,但是,他並不想走,尤其是身邊的這個女人開口之後。
他又看了眼墓碑正中央豎向刻著的兩個名字,灰色的是父親的名字,金色的是未亡人的名字,他緩緩唸了出來:“章桐。”
女人一愣,詫異又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你喊我什麼?”
周洛塵面無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母親:“章桐。”他冷笑了一下,“你現在挺得意的吧?他終於死了,你自由了,可以去找你的老情人了。”
章桐滿面漲紅,怒不可遏:“周洛塵,我是你媽!”
周洛塵哂笑:“你是梁雲箋他媽,不對,是你想當梁雲箋他媽,但是人家梁顧不給你這個機會,不過你老公已經死了,你可以去問問梁顧,要不要小老婆,他要是接受你的話,你去給他當個情婦也行,我不反對,只要你自己不嫌丟人就行。”
章桐雙目通紅,渾身顫抖,突然抬起手,憤怒地抽了他一巴掌。
周洛塵不為所動,字句鋒利地攻擊著自己的母親:“你到底有什麼委屈的?你跟了我爸這麼多年,自己出去賺過一分錢麼?你吃的用的,身上穿的戴的,哪樣不是花他的錢買的?就算他死了,你往後餘生還要靠他留下的遺產活著,你有什麼資格委屈?有什麼資格恨他?”他的眼神中充斥著難掩的怨恨與厭惡,仿若面前站著的不是他的母親麼,而是他的仇人,所以他說的話能有多惡毒,就有多惡毒,“他是怎麼死的你不知道麼?不是因為你,他會出去喝酒麼?是你把他逼死了!是你害死了我爸!章桐!你是殺人犯!死的人你為什麼不是你!”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咆哮出來的。
他恨極了眼前的這個女人,恨不得她立即去死,立即消失。
章桐呆若木雞地盯著自己的兒子,視線漸漸模糊了起來,眼淚奪眶而出。
周洛塵也是雙目赤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朝著遠處的綿綿青山揚了揚下巴:“看到哪兒了麼?就是那片荒山野嶺,你不是不喜歡我爸麼?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麼?行,我滿足你,等你死了,我就找人把你的骨灰扔到那裡去,讓你當孤魂野鬼,想找誰就去找誰。”
他特意說明,是找別人扔骨灰,而不是自己親手扔。
說明,他確實是恨極了自己的母親,生死不復相見。
章桐心如刀絞,無力地望著自己的兒子,哭得泣不成聲。
周洛塵沒有理會自己的母親,最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父親的墓碑後,轉身離去,一步又一步地,將母親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從今往後,她不再是他的母親,他也不會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