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男賓們促狹地鼓勵少年不要洩氣,便見那緊閉的房門已然大大方方的敞開,盛裝的綠衣佳人端立門後,面容雖被絲質的團扇掩去,卻仍能從其挺直窈窕的身軀,閒適自若的姿態,看得出扇後為何人。
這渾然不像尋常的新夫婦相見,多半是因為,本應羞怯矜持的新娘子,此刻竟一點也不羞怯,反而在門開後,緩步輕移,走近了那少年。
於是紅男綠女,隔著一柄團扇相見。
樂安著碧綠嫁衣,然嫁衣上的紋樣,卻不是尋常的翟鳥紋,而是一輪金黃日紋,環繞著許許多多純白鳥羽。
而睢鷺,鮮紅的婚服上,卻赫然是羽毛鮮亮純白的白鷺。
睢鷺站在樂安面前,婚服上的白鷺正引頸向著樂安的方向振翅欲飛。
於是,便好像白鷺追逐著烈日,就算被烈日灼燒,遺下片片鷺羽,亦不回首。
這樣不同尋常又相映成趣的婚服讓眾人都愣了一愣。
而睢鷺彷彿並未注意到眾人的呆愣,面對那張團扇,和團扇後隱隱約約的明眸,他莞爾一笑,隨即,又吟起了卻扇詩。
沒有的門扇的阻隔,那聲音愈發清晰,果真如金如玉,再加上其絕世容顏,恐怕就算他詩才狗屁不通,把一二三四五六七念上個四遍,世上又有哪個新娘會——哎?
命婦們、儐相們、宮人侍女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柄本來老老實實擋在新娘子面前,此時卻忽然已經移至其身前的團扇,而此時,少年的卻扇詩最後一句才堪堪落下而已。
“手痠了。”
只有與她面對面站立的少年,才聽得到她這一聲嘀咕。
於是睢鷺臉上的笑意陡然放大,隨即,他伸出手,接過樂安手中的團扇,隨意扔到一旁,彎腰伸臂,便陡然將樂安打橫抱起。
四下裡先是一片驚詫倒抽冷氣聲,隨即,便爆發出浪湧般的歡呼。
睢鷺抱著樂安邁出房間。
儐相司儀們高聲吟誦著吉祥的話,宮人婢女們撒著花生白果,他則一步步,將他的新娘抱上轎輦。
“起駕!”
於是少年重又騎上白馬,而這次不同的是,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相比起迎親的儀仗,這次送親的儀仗則更加驚人。
迎親隊伍若說是浩浩蕩蕩,那麼這送親隊伍,則可稱得上嚇不死人不償命。
尋常女兒家出嫁,送親的都是自家兄弟叔伯等,然而樂安公主出嫁——
“那不是湯相嗎?!”
“那個是御史大夫聶謹禮!”
“那個是崔靜之啊!”
……
樂安坐在轎輦裡,耳邊不時傳來路人的驚呼聲,她納悶地微微挑起轎輦紗帳,想要看看這是什麼高質量京城居民,竟然能把為她送親的各個朝廷大員的名字一個不漏的叫出來。
要知道,她原本可是不贊同聶謹禮崔靜之等人為自己送親的啊。
開始拒絕的原因很簡單——人太多了。
本來為她這次出嫁,李承平便已經命李氏皇族宗親中幾乎所有能騎馬的男性來送親,若不是帝師王銑以要顧全天子安危為由拼命攔著,怕不是李承平自個兒就想親自上。
但即便攔住了李承平,剩下的人也已經足夠多了。
即便李氏因為七王之亂的緣故有些子嗣凋零,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今李氏闔族男子不論老幼,幾乎傾巢出動為她送親,給的面子已經是絕對足夠,再加上聶謹禮等朝廷重臣,實在有點太招人眼了。
而這還不算,很快她便發現,想為她送親的還不止聶謹禮幾人。
已登高位,為了避嫌已許久未跟她見面的湯明鈞,身處崔家,因立場不同已多年來相見即較量的崔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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