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流言查不出來頭,但我相信,一定也是卡你銓選的那個人,他甚至不需自己出面,放個風聲出去,隨意引導一番,便自然能引來無數人跟風猜測,甚至越是掩人耳目越讓人信服,越讓無數人自以為洞悉了真相,到時候,無論是始終拖著你的銓選,或是隨意給你個閒職,都不會再有人為此意外寒心,只會認為那是你活該,因為在他們心中,你已經是個欺世盜名之輩了。”
……
來時的馬車上,樂安這樣對睢鷺說著。
她把自己裹地像團球,聲音從那團球裡傳出來,毛茸茸,軟綿綿,聽上去彷彿什麼吳儂軟語,只有離她最近的睢鷺可以看到,她在說這番話時,臉上的冷厲和譏諷。
“所以,既然他要汙你的名,那麼,你便要去正名。”
“他要拖你的銓選,那麼,就讓他拖無可拖。”
“他玩陰招,咱們便來陽謀。”
思緒拉回,睢鷺看著眼前和身周越來越多的人。
有原本大堂中離得較遠,卻因為他那一番話而悄悄靠近的人;有樂安和跟隨她一同到來的那些人;有帶著微笑姍姍來遲,此刻已經站到了他身前的黃驤,還有同樣姍姍來遲,卻是帶著怒火的吏部尚書盧祁實,和……盧祁實身旁的盧玄慎。
“胡鬧什麼!”
盧祁實一到大堂,便厲聲呵斥起來。
“這裡是吏部官衙,豈是爾等胡亂喧譁之地!”
他的目光掃過大堂,掃到睢鷺時,目光意有所指般的停頓許久,然後才又開始轉動目光——然後便看到了睢鷺身旁站著的黃驤。
盧祁實的眉頭忍不住狠狠地抖動了一下。
因為他這番訓斥,堂中陡然為之一靜。
然後便顯得睢鷺的回話越發清晰而突出。
“尚書大人。”少年人被許多人簇擁著,他筆直地站著,身姿挺直,雖然身軀單薄了些,個頭卻比盧祁實高許多,以至於當他看著盧祁實時,視線甚至是俯視的。
“尚書大人,學生並非胡鬧。”
睢鷺笑著,又將方才對林東奇說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
“呵——”
盧祁實冷呵一聲,便想要一點臉都不給對方留地駁斥——什麼亂七八糟的,這不叫胡鬧還有什麼叫胡鬧?吏部銓選自有一套完整流程,哪有待選官自個兒跑上門抓著個吏部官員就硬要參選的?這不是胡攪蠻纏藐視朝廷規矩是什麼?
要不是看他背後還站著個樂安公主,盧祁實甚至能當堂讓衙役拿棍棒將他打出去!
然而,盧祁實心裡這番話註定講不出來了。
“狀元郎要當堂銓選?”
“如此膽量,令吾等敬佩!”
“此等奇事倒是生平第一次見,盧大人,既然駙馬已經如此,不如您就成人之美,來破一次例如何?”
“駙馬竟然還未銓選?!奇了怪了,在下可是聽說今科進士均已透過吏部銓選的,怎麼竟是唯獨漏了駙馬一人嗎?”
“王兄你這話就是說笑了,駙馬可是今科狀元,吏部漏了誰,也不會漏了狀元郎哪,不然不成了老眼昏花、無能昏聵的糊塗蛋嗎?您看咱們盧尚書像是糊塗蛋嗎?”
“嗯,我看著不像。”
“吏部為何拖著遲遲不讓駙馬參選?!”
……
忽有無數道聲音洶湧著壓向盧祁實,或魯莽粗直,或含沙射影,或文雅懇切……自然全是與樂安一同前來那些人。
盧祁實看向那些人。
一些小嘍囉且不提,其中不乏有各地刺史、節度使這般的地方大員,而這些地方大員,並不是他可以隨意呵斥的。
而且,還不止這些人。
“尚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