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糟東西的場合,除了必要的祭天祭祖等,幾乎再不出席會聽到這些訊息的場合。
而是更加深入民間,如真正的普通人一般在街頭民間遊蕩,以致京中人都知道了,想要找樂安公主,去公主府或其他高門大戶辦的宴會甚至宮宴都是沒轍的,得去大街上、去田地間、去工坊裡、去人群中找她。
因為她這種做派,因為她被普通百姓越來越多地提及和讚揚,京中甚至還又暗暗起了一些流言,說她在沽名釣譽,收買民心,不過這流言並未流行多久,甚至樂安都沒來得及聽到(原本負責探查訊息的侍衛大半都被她派去跟隨睢鷺去瓊州,於是對輿情情報的掌控便弱了許多),便已經消弭無蹤,還是李承平自個兒巴巴兒來告訴了樂安,又說自己已經嚴懲了散播流言的人,樂安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兒。
儘管如此她也並不在意。
甚至沒有問李承平究竟是誰散佈的著流言,盧玄慎?王銑?還是其他什麼看她不順眼的人?都有可能,但也都無所謂。
總之都是一概地令人厭倦罷了。
厭倦到某一天,當樂安就蹲在街頭,和一個雕版工聊雕版印刷時,眼角餘光看到有一匹高頭大馬,馬上的人似乎在看她,她抬頭望去,看見盧玄慎就坐在馬上,目光直直地看著她,也不知看了多久,她的視線沒有一絲停留,彷彿只是看到一條狗在牆角撒尿那般,轉瞬便移回了視線,繼續和那手舞足蹈的雕版工交流,沒有再看那人一眼。
後來盧玄慎又看了她多久,什麼時候走的,她統統不知道。
之後盧玄慎似乎還投了帖子,想要見她,也全被她置之不理。
她沒心力更沒興趣探究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她也絲毫不關心他怎麼想的,只要他還還是一心為了皇帝,只要他還能把盧家攥在手裡不讓盧家與皇權作對,那麼她就對他沒有絲毫興趣理會。
其他各色朝臣,甚至李承平,也皆然。
就連聶謹禮黃驤柳文略等人,樂安也愈發減少了與他們的來往,畢竟他們現在是李承平的臣,而不是她的臣。
如此春去夏至,夏往秋來,人越大,越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幾乎是一轉眼間,時光便從指隙悄悄溜走,翠華山上楓葉紅遍時,樂安與希微再次對坐品茗,突然意識到,睢鷺已經離開半年多,而希微便是去年此時回到京城。
“你今年怎麼不外出雲遊了?”樂安問希微。
往年,希微十年裡至少得有八年是在外雲遊的,好不容易回京城,卻最多也不過待半年,便又要收拾行囊重新出發,去尋訪那些樂安只在輿圖上見過的名山大川,但今年,她卻一直沒有再動身啟程的意思,以致京城居然越來越多人想起還有李希微這麼個存在,甚至還因為樂安的不時造訪,讓一些找不著門路攀附樂安的人,曲折找到她這裡來。
“累了。”希微微笑著對樂安說。
“嗯?”樂安驚詫地看她。
希微白她一眼,“很驚訝嗎?”
她又嘆一口氣。
“你看,我都五十歲了,這個年紀,折騰不動了,也到了葉落歸根的時候了,在外雲遊,縱使風景再好,山川再壯美,也不是吾心安處啊……”
希微說著,看著眼前的翠華山,和山外那輪廓巍然的京城,嘴角噙著一絲無奈的笑。
縱使對這座城、對這座城裡的人有再多厭惡和不滿,但這終歸是她的生長之地,她曾經厭惡這裡,所以遁入道門,所以四處雲遊,但兜兜轉轉數十年,曾經年少時的戾氣和熱血漸漸磨平沉澱,遊蕩已久的心靈也感覺到了疲累,於是正如落葉歸根,人終究也要有一個去處,而大多數人的去處,都不是那些秀美壯麗的他鄉,而是生於斯長於斯的故鄉,因為故鄉有熟悉的風景和人們,有著心靈的安棲之處,她,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