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 他要面對的對手不是家鄉縣學的同窗, 而是四海九州普天之下所有的學子。
而這世界之大,比他更聰慧穎悟者,實在不知凡幾。
他唯一的優勢,或許就是比普通埋頭讀書的學子多了些經歷, 多了些體悟,見識了更多人間疾苦,對答時務策時,更能落到實處。
但同樣,他也有著必須補足的短處,他還太年輕,出身所限,讀過的書太少,接觸的層面太低,見過的人、交流過的思想見解也太少。
但這又不能成為藉口。
因為曾經他所缺少的一切,如今公主都已給了他。
所以,他必須比常人更努力、更用心、更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每一寸光陰,才能從萬萬人中脫穎而出,才能進而實現他心中所想。
於是他如飢似渴,廢寢忘食,像久旱的大地渴求著甘雨一般吸收著知識、增長著見解,每一日都比前一日知曉得更多,同樣也每一日,都更加意識到前一日的自己有多麼無知。
而在這緊張的學業之外,他唯一的“放鬆”,便是配合著籌備婚禮。
沒錯,與考期一起越來越近的,還有他和樂安的婚禮。
甚至婚禮還在考期前。
最初的時候,樂安曾對睢鷺說,三個月後便與他成親。
但他們兩人卻又誰都知道,這個“三個月”,就彷彿詩詞裡的數字,大多是虛指,而最終是虛是實,取決於她,亦取決於他。
睢鷺是堅定不移的,從開始做出決定,心意便從未更改過。
然而樂安卻始終是遊移不定的。
不管睢鷺的決心多麼堅定,不管他向她靠近多少步,她卻永遠可以後退。
就彷彿有一天,睢鷺在看書,她照常在搖椅上似睡非睡,突然,她嘟噥了一句什麼。
“什麼?”睢鷺沒有聽清。
樂安看看他。
“我說……”她慢慢騰騰說著,眉眼半開半合,並沒看睢鷺。
“其實,你如今真的沒必要與我成親了……”她一邊說著,還一邊嘆著氣。
“我熟悉的、能幫助到你的那些人,你如今都已經認識了,就連我不熟悉的,如劉大學士,——嗯,姑且不管他打的什麼算盤,總之,你也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