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那就真是面子裡子都齊活兒了,縱家裡的爵位仍與他無關,他也算是替子孫後代鋪就了一條康莊大道。
反之,若沒有崇安侯替他周旋,他倒是仍可以去吏部選官,卻只能耐心的等待了,春闈三年一度,每次兩榜進士同進士都不夠位子和地方安置了,何況舉人乎?而且他去吏部待選讓旁人怎麼想,明明出身顯赫,卻與那些沒有根基的普通舉人一樣只能等,不是他的父親和家族已經厭了他,甚至已經放棄了他,還能是什麼原因?
所以崇安侯所謂的“小懲大誡”,其實真算不得小懲了,可不這樣讓次子狠痛一回,他就得不到教訓,真正悔改不了,就不能保證他以後都不敢再犯。
每個人都會有貪念,只不過有人能理智的剋制住自己的貪念,有人卻剋制不住而已,但若提前知道自己的貪念一旦付諸於行動後,會帶來什麼樣可怕的後果,那些人就算再剋制不住自己的貪念,也會加倍拼命的剋制了!
簡君平一想到父親方才的話:“那是你唯一的兄長,唯一的侄女兒,你怎麼就下得去那個手?從事發到如今,這麼多天了,還絲毫不安與悔恨之心都沒有,枉你大哥素日對你那麼好,那麼信任你,不止一口親口與我說,將來要分七成的家產給你,以彌補你多年的辛苦,你卻背後捅他的刀子,你還是人嗎?你也別跟我說什麼你沒想真將他們父女怎麼樣,更別說他們如今不都好好兒的,你明知道你大哥與大嫂夫妻情深,你大嫂去了,潯丫頭就是他的命,若潯丫頭真有個什麼好歹,他還能活下去嗎?至於他們如今都好好兒的,那也是老天保佑,是你娘和你大嫂泉下有知在保佑他們,卻不能因此就抵恕了你的罪孽!”
便忍不住再次“砰”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他哪裡沒有不安與悔改之心了,他心裡的煎熬、痛苦和悔恨別人怎麼會知道?還口口聲聲‘對他好,信任他’,大哥真對他好,就該原諒他的一時糊塗,私下敲打他才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他當長兄的,原諒了他的一時糊塗又何妨?他以後自然就會改好了!
他卻把事情捅到父親跟前兒,直接把他往絕路上逼,到底是誰不念骨肉兄弟之情更多啊!
再想到父親後面的話:“我知道你打小兒仗著比你大哥健康,比他聰明,所以覺得這爵位能者居之,就該是你的,可你別忘了,你大哥才是嫡長子,就算他再平庸再無能,他也是嫡長子,那你就只能屈居他之下,誰讓你命不好比他晚生了那麼兩年?你要怨也該是怨自己的命,而不是怨任何人!這世上嫡長子比次子幼弟平庸的多了去了,若人人都似你這般想,這天下豈不早亂了套?我要是你,早頭懸梁錐刺股,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苦讀去了,一心只想著靠祖蔭,難怪到現在還一事無成!”
簡君平心中更是睚眥俱裂,五內俱焚,原有的後悔與羞愧都蕩然無存了。
是,他倒黴就倒黴在比大哥晚生了兩年,所以爵位怎麼也沒有他的份兒,可打他十四五歲起,府裡大大小小,裡裡外外的事,哪件不得他操心的,他倒是想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呢,誰給他機會了?不然他怎麼可能至今只是個舉人?
父親不念他的功勞也就罷了,連他的苦勞也不念,果然就像妻子說的,只有大哥是他親生的,他就不是嗎?
總有一日,他要證明給父親看,他的確哪兒哪兒都比大哥強,他立大哥為世子是再錯誤不過的,父親就等著後悔罷!
眼前忽然浮過一雙盈盈的翦水秋瞳,那裡面全是對他毫不保留的信任和依戀:“我相信這世上任何事都難不倒你的,我等你,多久都等你……”
簡君平的心更熱了,拳頭也攥得更緊了,便不為了證明給父親看他錯了,只為了那雙眸子的主人,他也一定要把世子之位掙到手,那本來就該是他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