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把他被冰蟾鏈空間轉移一事上報給齊彥卿。
原來自那時候起,他就已受到了張子珩的關照與庇護。
他閉了閉眼,把上湧的酸澀之意壓下。大抵是對他毫無反應的沉默感到無趣,齊彥卿重新將話頭擲向崔九重:“他這法器再厲害,十之八九也不能跨越維度進行轉移——不然他當時早就無聲無息地轉移走了,而不是還要被冥官追著,從冥府之門逃走。”
“現在通往陰陽城的冥府之門前有我的冥官看守,到你天道閣的冥府之門又已經被訴冤湖淹了,他現在還沒有幫手……即便沒有雙生法則的束縛,他也插翅難飛。”
崔九重不予置評。從兩人這裡都沒有得到回應的齊彥卿歪了歪頭,他也不再言語,只是粘在玻璃板下的觸手略顯煩躁地往上撞擊了幾下,圓潤光潔的吸盤如抽搐了般不停地、反覆地收縮了好一會。
詭異的沉默不知持續了多久。捕捉到驟然響起的腳步聲,季裁雪抬眼,看到的是走到他面前的崔九重。
在崔九重向他伸出手時,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旋即意識到崔九重多半是要為他解開雙生法則,於是驀地停下了後退的動作。他嚥了口唾沫,在崔九重的指尖撥開他的衣領,抵上他鎖骨正中的面板時,他只生出一種要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灼熱感從相接觸的面板處傳來,對於這將自由歸還於他的疼痛,他甘之如飴。限制他最深的項圈終於被從他脖頸上取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馴化失敗的野狗,他是本該自由而獨立的人,他不是奴隸,更不會有所謂的主人。
他微微抬起臉,望進崔九重眼瞳中的深海,他猜不出此刻崔九重心裡在想著什麼,但他明白,如果他不趁著這個時機逃走,崔九重一定會把枷鎖重新施於他身。
“好了,小盤羊。”隨著齊彥卿彷彿多情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他被一隻青白的、赤裸的手臂環住了腰部。海浪聲忽然間清晰了幾分,季裁雪循聲看去——那原本鋪在地上的厚玻璃磚竟忽而消失不見,激盪的海水在起伏中掀起浪花,彷彿在向他發起熱情的邀約。
“接下來,陪我玩一些僅限兩人參加的遊戲吧。”
在冰冷的海水將他包裹的剎那,他閉上了眼睛並屏住了呼吸。即便先前聽到齊彥卿說要帶他沉入閻羅海之底祛除陰氣時,他便開始建設再度沉水的心理準備,可當他真正浸沒水中,溺亡帶來的恐懼還是輕易地撼動了他的防線。
與崔九重尚且與常人無異的溫熱體溫不同,冥主的身體與海水一樣冰涼,宛如死亡的具象。
“你變得弱了,小盤羊。”他輕聲說著,像是嘆息,像是眷念,下一秒,又透出森冷殘酷之意,“卻還是那麼的……讓人想把你折斷。”
穿過記憶的迷霧,他看到三千年前孤身來此的訪客,少年揹負著一柄大刀,身姿若松,眸光清亮。
他們有著同樣的目光。
他們有著同樣的靈魂。
齊彥卿看向懷中的少年,在少年疊放在胸前的手的指尖,冒出螢綠的、星星點點的光輝,微弱而依然耀眼。
他始終覺得,木靈根很適合他的小盤羊,他脆弱卻不會怯懦的小盤羊,野草一般堅韌,永遠不會被馴服……
他頓了頓,修正了心中的評價——馴服過的,集他的愛與恨與一體的、看似溫順的小盤羊是被其他人馴服過的,那現在還埋在他記憶裡的赤繩鎖就是最刺眼的證明。
戾氣只在眨眼間顯現,那之後,他揚起唇角,露出一個真切的、欣悅的微笑。他頷首,水靈根放出的靈氣溫和而難以被察覺,很快地就包圍住了季裁雪的全身,為他開拓出能供呼吸的空氣。
惡魔抱著他的珠寶,往海底的巢穴游去。
他想——死了三千年的、早被遺忘的人,還有什麼與他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