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冬燕認識字嗎?
其實常用的一些字她還是認識的,譬如上輩子見了無數次的“永平”二字,任憑誰看同樣的文字幾十年,都會牢牢的記住的。哪怕不會寫,起碼看著是認識的。
還有“賬本”二字,官銀底下的戳子,以及她每次過壽必有的大仙桃,上頭就會蓋個紅色壽字的戳,也是認識的。
但要說她真的識字……
咋可能呢?她連一天學都沒上過。
提到這個,楊冬燕自個兒也忘了剛才她倆還在談論魏阿薺的事情,只順勢說道:“我打算來年開春就送窩頭去學堂!”
“為啥啊?”方氏也忘了,畢竟比起大姑,她肯定更在意兒子的,“娘你前倆月還跟我說,要等到後年開春再送呢,還說到時候窩頭就六歲了,六歲開蒙剛剛好。”
是啊,可那不是此一時彼一時嗎?
楊冬燕也是最近兩天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以前她是覺得像窩頭這個年歲的小屁孩子,到處瘋玩是很正常的。直到那天魏阿薺來家裡鬧事,她一不留神就想多了。
魏阿薺為啥要來鬧?還不是因為看到魏家蓋了新屋,自家卻什麼都沒有,心裡不舒坦嗎?
說白了,就是為了一個錢字。
考慮到方氏是窩頭親孃,這事兒怎麼著都該跟方氏說明白,楊冬燕放下了手裡的擀麵杖,頭一次耐著性子跟方氏解釋。
“以前咱們家是村子裡墊底的窮苦人家,去年大牛二牛看似好像發了財回來,可除了吃吃喝喝外,家裡也沒太大變化。可你想想,今年咱們家蓋了新屋,一下子就成了村裡數一數二的好人家,連家裡有那麼多田產的他大姑都眼紅了,其他人呢?”
“可咱們的錢不是都花光了嗎?哦,還剩下一些,娘你不是說要置辦兩畝地?”
“暫時不置辦了,再這麼下去,就更惹眼了。”
“那這跟窩頭唸書有啥關係?”方氏還是沒想明白。
楊冬燕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你都沒發現窩頭最近都只跟蘿蔔土豆一起玩?他以前的小夥伴都不搭理他了嗎?要我說,沒大人在背後嚼舌根,小屁孩子懂個啥?”
方氏:……
說實話,她還真沒發現。
日子一天天的過,她每天都要做不少家務活兒,就算有那閒工夫,也去跟其他小媳婦閒磕牙去了。她還真就沒關心過自家兒子的交友問題。
當然,窩頭也完全沒提。
窩頭懂個啥?他一天天的瘋玩,不是找這個就是找那個。突然發現以前的小夥伴不跟他玩了,他就乾脆利索的換了小夥伴。橫豎魏家親戚多,別的不說,隔壁家就有倆跟他同歲的堂兄弟。仨娃娃玩得可起勁兒了,還能時不時的從楊冬燕手裡騙糖吃。
見方氏傻眼了,楊冬燕也懶得徵求她的意見,她覺得魏大嫂有句話是對的,一家裡頭必須有個當家人,碰上事兒才能拿主意。
“反正來年開春我要送窩頭去私塾唸書,咱們村裡沒有私塾,可我孃家那頭,南田村是有村塾的。到時候,大牛二牛出門掙錢了,你每天早起送窩頭,晚上再去接他,等差不多有個十歲了,就可以讓他自個兒去上學了。”
楊冬燕停頓了一下,刻意強調道:“你同不同意窩頭都得去上學!”
方氏就覺得自己很冤枉。
“我沒不同意啊!這不是……行行行,娘您說的對,說的太對了,太有道理了,甭管啥事兒,聽孃的話絕對沒錯!”
話音剛落,小楊氏端著一大盆肉餡兒從外頭走進來。
她可苦了,大牛二牛去別家做事還人情了,楊冬燕搶了擀皮子的活兒,方氏則是一面擀皮子一面包餃子,誰讓楊冬燕趕不上她的速度呢?而小楊氏就被這倆聯手逼著去灶屋剁餡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