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舉人今年都三十多歲了,做夢都想考上進士,哪怕沒有進士,同進士也好啊,起碼也能當個縣官了,然後一步步穩紮穩打的上頭,過個十幾二十年的,不得升到五六品官?其實吧,在這個五十少進士的年代裡,才三十多歲就考上進士,已經代表著閔家自他開始,就徹底改換門庭了。
他一點兒也不想出岔子,就想著順順利利的等到殿試那天,穩穩的透過殿試,拿了功名去參加吏部選官。
像那些個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的人生啊,他統統不想要,只想安穩過日子。
再說了,他也不像窩頭那般的信任楊冬燕。因此,等窩頭返身追上去時,他倒也下意識的跟上去了,卻是一副魂遊天外的可憐模樣。
別出岔子啊,千萬別出岔子啊!哪怕只是這一屆成績作廢都不要啊!畢竟再來一次,他真心沒把握考中了……
饒是劉侾,這會兒都是忐忑不安的。科舉舞弊是重大案件,假如僅僅是考生單獨作弊,例如夾帶紙條什麼的,那問題還不大,最嚴重的懲罰也不過是終生禁考,通常來說都是直接趕出考場杖責五十的。但要是主考官帶頭舞弊,卻算得上是極為嚴重的特大惡性案件了,這種罪名一旦坐實了,先不說涉案的考生如何,主考官是極有可能被聖上殺雞儆猴,判個滿門抄斬都算尋常了。
那可是他外祖父!就算平常看到就頭疼,那也是他的至親家人啊!
連劉侾都怕了,閔舉人的反應倒也不足為奇。
其實就連窩頭心裡還是略微有些不安的,只是他選擇了信任楊冬燕而言。
唯獨只有楊冬燕,那是一臉的篤定,在安慰好了窩頭後,她還喚了劉侾到跟前,好一番的叮囑。
“回去告訴你爹孃,還有孟家那頭。讓別搞事了,就老實待著,這事兒一定會平安過去的,聖上啊……”
劉侾湊到了跟前,這才聽到了楊冬燕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楊冬燕會揣摩聖心的。
嚴格來說,她真正瞭解的甚至不是當今聖上,而是先帝。但不得不說,其實站在高處的人都是差不多的心理,瞭解了當老子的,那麼對於當兒子的,也能推測個七八分。
撇開案件本身不論,站在聖上的角度來看,他最痛恨的是什麼?
殺人放火?肯定不是啊,這種事情老百姓覺得是滔天大罪了,但擱在聖上眼裡也就那樣,都談不上什麼大案。
聖上啊,最痛恨的是謀朝篡位,是通敵叛國!
又說這科舉舞弊案,為何說主考官舞弊才是大罪呢?還能不是因為這麼做有悖科舉公正嘛!說白了,不是聖上痛恨這個行為,而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不能讓天下學子寒了心!
但問題是,眼下並不是眾多學子齊齊狀告主考官舞弊,而是一個傻子搞事。
聖上得有多腦殘才會順著那傻子的說法判案呢?別說孟老大人是清白無辜的,就算他真的把會試考題洩露出去了,那也不能這麼斷案呢!
試想想,本來沒人提這個事兒的,聖上要是坐實了科舉舞弊,就是拿朝廷的臉面往地上丟。再然後呢?科舉失去了公正,學子必然會鬧事,補考一屆耗時耗力,還得證明這次就一定的公正的……
他圖什麼?
哪怕孟老大人真的做了這樣的事情,聖上也只能將此事往下摁,先拿個小本本記下,回頭找個別的理由把人給滅了。反正,怎麼著都比直接公開科舉舞弊要來得強。
最重要的是,搞垮孟家是毫無意義的。
孟家滿門清貴,嫡系子孫多是在翰林院、國子監任職,也有在御學給皇子皇孫們上課的,更有出去自個兒開學館的。讚一句桃李滿天下真的一點兒也不為過。
要衝著這種家族下手,那是會引起眾怒的。關鍵是,弄垮了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