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當地的風俗,人死後是不能火化的,需要購置棺材,但李京墨的遺願是必須火化,他不想佔用太多的土地,舒清妍尊崇了李京墨的遺願,她包下靈車準備明天八點將叔叔的遺體火化,葬在縣裡的公墓裡…
她不知道以什麼身份來祭奠叔叔,不知道能不能披麻戴孝,這些都應該由兒子來完成的事,此刻卻被舒清妍一人承擔著,她也只能在腰間繫上一根白布條,已經兩天了,她每天除了主持葬禮,處理大大小小的麻煩事情,便是跪在李京墨的棺槨前為叔叔守靈,叔叔死前換上了舒清妍在過年為他做的新衣服,他一直捨不得穿,一直和一張泛黃的全家福一起珍藏在衣櫃裡…
他沒有留下什麼遺物,兩支用了許久的鋼筆,一張全家福,還有數不清的教學備課文案,還有三封信…
他的一生,真的把教育做到了極致,他沒有愧對自己的本心,聽上官老師說,李叔叔還剩一口氣時,他開心的笑了,他說這輩子終於是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彌留之際他不停地呼喊著胡夢秀和李明軒的兒子,不斷說著對不起,直到瞳孔放大,瞳仁變得混濁,直到最後一聲對不起結束,這位將一生都奉獻給教育的教師去往了天堂…
他滿意地閉上雙眼,蒼白乾癟的臉頰浮現出和這晚霞一樣的美好顏色…
笑意是那麼多年來,他終於實現自己的理想,一句句的對不起是對家庭的歉意與愧疚…
舒清妍已經哭腫了雙眼,再流不出一滴淚,直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不敢相信那個每天晚上都和她通電話,那個活潑得像個老頑童一樣的叔叔會離開這個世界,她多麼想這是一個噩夢啊,多麼想這一切都是假的啊!
但當她看見面黃肌瘦,全身只剩下皮包骨,不到六十斤,身高178的叔叔躺在冰棺裡時,她不得不接受這樣的事實,在她心裡,也早已經把他當作自己的父親,幾乎是三天沒有閤眼,作為女兒,也應該替父親守靈!
這兒的規矩是,直系親屬,兒子不能洗澡刮鬍子,女兒不能洗澡,需得盤起頭髮,不能穿不得體的衣物…
臨近夏天,大山裡很是溼熱,還有不少的蚊蟲,已經三天沒有洗澡換衣的舒清妍渾身是汗味兒,她很愛乾淨,但此刻她卻無心去顧及這些東西,她只想讓叔叔安安靜靜地走,安安靜靜地去往天堂…
村裡的孩子,支教老師,村民們,每天都會來到李京墨靈位前祭拜,對於這場災難來說,對這些孩子們打擊是最大的,他們大多數是留守兒童或者是孤兒,親生父母遠在他鄉,平時都是靠著李京墨這個亦師亦父的老師生活,李京墨對他們就像父親一樣,所有的孩子都喊他爸爸,白天所有孩子都會和舒清妍一樣跪在地上來祭奠這位偉大的父親!
村民們無一不落淚,二十年前李京墨剛來時,他們都不看好這位毛頭小夥子,畢竟在他之前已經有過很多支教老師都是滿口好話,滿口的豪言壯語,結果沒待幾天便受不了這兒的艱苦環境而逃離,所以村裡人對所謂的支教老師都是秉著一貫的冷對態度…
但李京墨徹底改變了他們的看法,他二十年如一日,每天要做很多事,除了兢兢業業地教書育人,他還幫助村裡人幹農活,去拿著微薄的工資補貼那些窮苦孩子,為他們添置新衣,給他們買吃的,可能一開始會覺得李京墨是在裝模作樣,想在支教時間一到,上面的調令一下來,在那張評價表上讓村民對他讚不絕口從而滿身鍍金…
可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他從未改變,也從未離開,一直都是和藹可親,吃苦耐勞,這也徹底改變了村民們的看法…
李京墨的死讓所有人都落下眼淚,以人心換人心,是這世間最為真切熱情的感情…
黃旦旦這個一直備受李京墨照顧的孩子,根本接受不了父親的離世,大哭大叫好幾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