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藥只是為了討債,那他也沒必要有任何心理負擔。
他的聲音很低:“我本來也沒說要白要你的,只是我家的錢全部被沒收,沒有錢給你,以後不管有沒有賺錢的機會,我都會想辦法湊錢給你。”
蘇慢爽快地說:“行,我知道你現在沒錢,那你就寫張欠條給我吧。”七六年運動結束,即使七六年平反不了,七八年,八一年也該平反了,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兒。
陸原沉默了有兩分鐘,轉身找來紙筆,刷刷在紙上寫字。
蘇慢倒覺得沒啥不好意思的,可不是得寫張欠條,等他平反回京城,她上哪找他去,欠條就是憑證。
他寫完後,咬破食指,一粒滾圓的血珠凝在他的指腹,等那血珠凝結得更大,他在欠條上按了個通紅的手印。
蘇慢:……我讓你寫欠條,讓你按血手印了嗎?
正欲轉身把欠條遞到蘇慢手裡,陸原上衣被櫃子上突出的釘子勾到,“嘶”的一聲布帛撕裂之聲,衣服前襟撕開一條大口子,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膚。
陸原低頭默默看了看,把欠條交給蘇慢。
他的字跟他人一樣很好看,剛勁又飄逸,欠條格式倒是不錯,只是金額他寫了個一千元。蘇慢揚著手中的欠條:“市場價兩百元,不用一千元。”
陸原語氣極淡:“應該的。”
蘇慢打量著他,心想大概這是少年人維持驕傲與自尊的一種方式。她只想拿該得的,多一分也不會要,不過這些等他給錢的時候再說。
她把欠條疊好,裝進口袋,視線落在他破舊的上衣上,對他說:“把衣服脫下來,有針線不,我給你縫。”
陸原站著不動。蘇慢輕擰眉尖:“你多給了八百,因為這多給的錢,縫件衣服也沒啥。”
陸原薄唇緊抿,已經被蘇慢說動,把手伸向胸口的紐扣,他偏頭看向蘇慢,意思好像是她需要回避。
蘇慢揚揚唇角:“脫吧,你的身體沒啥看頭。”
陸原的眸光更加黑沉,深深看了蘇慢一眼,加快動作,麻利地脫下衣服,又找來針線。
蘇慢坐在炕沿上縫衣服,煤油燈的光給她白皙光滑的面板罩上了一層暖黃色,纖細的手指穿針走線,針腳細密而均勻。
陸原靠著土炕對面的立櫃站著,細細密密的暖意包裹著他內心的寒涼,這麼多年,除了他媽,沒有人給他縫補過衣服。
兩分鐘後,蘇慢已經把衣服上所有破損的地方縫完,遞給他說:“還有別的破的衣服不,都拿來,我一起縫補完。”
陸原迅速穿上衣服,從炕頭、藤箱裡翻找衣服,又去自己的住屋,抱來一堆衣服。
蘇慢沉默著看著那一摞衣服,合著所有的衣服都是破的是吧!
為了不讓少年窘迫,她輕描淡寫地說:“今天有點晚了,衣服我拿回去修補,等都補好再給你送來。”
陸原點了點頭說:“謝謝你。”
蘇慢抱起一摞衣服往外走,叮囑他:“你媽要是不退燒,就給她吃藥,要是缺別的藥,跟我說一聲,我幫你去衛生點買。”
離牛棚越來越遠,蘇慢感覺有人跟著她,扭身一看,是陸原離她有二十米遠,默默跟在她身後。
蘇慢抿了抿唇,她明白他的意思,天晚了,他不放心她走小路獨自回家,又不可能光明正大送她,只能遠遠跟著她。
走到家門口,蘇慢朝他擺了擺手,直到他身影消失不見,蘇慢回到自己院子。
糖包已經入睡,蘇向東和蘇向南正在院子裡等她,蘇向男像只猴子躥到她身邊說:“大姐,你這麼半天不回來,二哥都急死了。”
蘇慢笑著看這哥倆,尤其是蘇向東,平時看著對她有不滿情緒,其實心裡還是挺關心她。她說:“我去牛棚找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