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謝謝,彷彿真的拿了一個他很想吃的東西。
鄧成寧想,應該說謝謝的是他。
只是他還不來及說謝謝,賀睿峰的朋友們就一前一後來了。
“賀睿峰!吃飯去!”
賀睿峰朝他揮了下手,跑了過去。
鄧成寧聽見有個女生問他,鄧成寧給了你什麼東西,你跟鄧成寧很熟嗎。
他們說說笑笑,走遠了。
從那次之後,鄧成寧每天早上進學校前,都特地拐到學校側面的人行道,將點心放在垃圾桶蓋上。
這讓他感覺他不是在浪費食物,而是在幫助別人。
賀睿峰的話讓他的自我厭惡減少了一點點。
他每天都盼望著上學,不想週末,不想放假。
天氣漸漸炎熱,夏天到了。六月底,學校通知補課一個月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哀嚎,除了鄧成寧。
他覺得這就像是驚喜,假期縮短了一個月,他可以跟賀睿峰在同一個校園裡再多待一個月。
在誠廣樓上,他偷偷拿手機拍了很多照片。距離太遠了,拍到的賀睿峰都很模糊,但是他很開心。
學校網站上的新聞他全部翻了一遍,這學期賀睿峰只有在籃球賽的時候被拍過一次灌籃的照片。但拍得不是很好,角度選得不好,相機似乎也很普通。鄧成寧真想贊助學校負責新聞的部門一臺好點的相機,真希望他們能夠稍微進修一下拍攝技巧。
但總比沒有好。
再怎麼不樂意,假期還是到來了。
趙婉怡問他想不想去哪裡度假,鄧成寧拒絕了,說高三了,想在家好好學習。
他是害怕跟他媽媽單獨出去旅遊。
他發覺,待在家裡對他來說已經成了一種折磨,似乎活在無死角的監控室裡,幹什麼都要被問一句。
假期剛開始一週,他就已經嚴重失眠。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必須去看心理醫生了。否則開學的時候,他還能回到學校嗎?
酷暑八月,他開始一個人偷偷去醫院看醫生,做完所有的檢查後,醫生說,下次請讓家長和你一起來。鄧成寧搖頭,說恐怕不行。醫生說,家長也必須一起接受心理諮詢。鄧成寧說,她已經在接受心理治療了。醫生沉默了一會,鼓勵地拍拍他肩膀。
鄧成寧想,接受治療後,下次再碰到賀睿峰,他是不是也能夠正常地跟賀睿峰打招呼了?希望他不會再緊張到說不出話,不會再手抖,不會再腦子一片空白。
假期一半時,鄧成寧突然收到了賀睿峰的訊息。
沒有緣由的一條訊息,賀睿峰問他,在做什麼,就像普通的同學彼此之間關心如何度過假期似的。
鄧成寧看著那條訊息,一動不動。
他不知道怎麼回覆,他開始後悔自己沒有出去旅遊,那麼他就能說一些有趣的行程了。現在他斟酌了一小會,只好如實回覆,在刷題。
[加貝:……不愧是學霸]
[加貝:那個,有點事,你明天下午能出來一下嗎?我請你喝飲料。]
鄧成寧呆了呆。
他想,是隻要活著就會發生好事嗎?
賀睿峰為什麼約他?想抄他的暑假作業?可是文理科作業不一樣。有事?想請他補課?鄧成寧樂意,鄧成寧很樂意,一百個樂意,一萬個樂意。
鄧成寧發現自己笑出了聲。
甚至心裡生出了一點隱秘的、不可告人的期盼。
他一再告訴自己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可還是忍不住猜測,到底是什麼事?
過往,有很多人約過鄧成寧,都是同樣的措辭——“能出來一下嗎”“有點事”。太多了,多到鄧成寧不耐煩,有幾次直接站在教室門口